了大概五秒,昭凡轻声道:“嗯。” 温水浇在疹子上,勾起一阵奇异的痒,昭凡撑着墙壁,脑子空了好一阵。 在患上抑郁症之前,他完全不介意展露自己的伤痕,在边境被毒蚊虫咬了,皮肤红肿发炎,还故意给队友看,乐呵呵地问:“吓不吓人?恶不恶心?” 可生病之后,一切都变了,自卑与自我否定盘踞在潜意识里,不敢露出伤痕,更不愿意露出泛红的疹子,总觉得任何人看到了都会心生厌恶。 浴室外传来脚步声,他很紧张,知道是严啸端着药汤来了。 “我进来了。”严啸双手不得空,用脚尖推开门。 他赤条条地站在花洒下,浑身僵硬,连淋浴都忘了关。 严啸将药汤倒进浴缸时,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淋浴浇得湿透。 “对不起。”他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关水,局促地站在一旁。 严啸索性将上衣脱了,目光如常,仿佛丝毫不为他身上的疹子和伤痕感到惊讶,笑道:“再等一会儿,还有两锅。” 当三锅药汤都倒进浴缸,严啸又掺进温水,直到感到温度适中,才说:“进去吧。” 昭凡忐忑地遮挡着私处,抬起一只脚。 严啸扶住他的手臂,“小心。” 他明知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真的将那里遮住,手还是没有放开。 “我在外面熬药。”严啸蹲在浴缸边,“你先泡着,水凉了叫我,我随时进来加药。” 药汤包围着疹子,那些嚣张的痒终于阵阵平息。 须臾,昭凡在浴缸里抱住膝盖,闭上双眼,慢慢回忆刚才严啸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严啸看到了他的身体,却好像,好像半点诧异都没有,神情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 他张开手臂,低头看自己腹部和腿上的枪伤,心里涌起一阵难以形容的酸涩与满胀。 “加药了,加药了!”严啸端着新熬好的药又进来了,和之前不一样,这次锅里多了一个大号木勺子。 ——浴缸里没人的时候,将滚烫的药汤一股脑倒进去就行,浴缸里有人,就怕那人被烫着,只能小心再小心。 “水凉了吗?”严啸问。 “嗯,有一点。” “那我就开始加药了。”严啸舀起一勺,“烫的话告诉我。” 药被一勺一勺加入浴缸,昭凡本来还曲着腿,以遮挡私处,后来渐渐抻直了腿,将身体呈现在严啸面前。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虽然内心非常挣扎。 他知道严啸正在竭尽全力照顾自己,他亦想要努力克服心理上的障碍,严啸刚才的反应给了他几分勇气,他明白自己总有一天,要与严啸坦诚相见。 严啸视线变得炽烈,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 昭凡双手摆在身侧,手指难为情地蜷缩。 一锅水加完,严啸右手探入药汤中,指尖碰触到他腹部的枪伤。 他颤栗起来,腹肌全然绷起,不敢看严啸,所以不知严啸眼中已经浮起浓烈的痛意。 “很,很难看。”昭凡轻声说。 “不。”严啸摇头,“不难看。” 昭凡这才抬起头,与严啸四目相对,听他说:“不难看,我只是觉得……很心痛。” 一道束缚在心里的枷锁猛然被打开了,昭凡长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