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啸仍坐在床沿,抬头看着他,“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手腕被捏得极紧,那处的颤栗沿着手臂向上爬升,昭凡说:“啸哥,我觉得很难过。” 来自手腕的颤栗陡然停止。 “你在我这儿的分量很重。”昭凡捶了捶胸口,“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的关系拉到那个方向?” 严啸双目渐红,“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当兄弟?” 矛盾又回到了原点。 好像谁都没错,又好像谁都有错。 昭凡想了许久,语气决绝:“我对你没有你想要的那种感情。” 严啸胸中抽痛,松开手指时说:“我对你,也没有你想要的友情。” 这份情谊从一开始就是错位的,一人追求赤诚的友情,一人追求浪漫的爱情,友情宽容,而爱情专一,本就水火不相容,在彼此心中却偏生有相同的分量,是以谁都放不下,谁都不甘心,谁都不好受。 谁都求而不得。 昭凡在原地站了半天,连“再见”都没说,就开门离开。 严啸痴痴地坐着,身边已经空了很久,才回过身去,看向那空荡荡的走廊。 又搞砸了。 他痛苦地抱住头,心肝脾肺像错了位,痛昭凡之痛,亦痛自己之痛。 ? 去杉城的实习申请很轻松地通过,昭凡给林浩成打电话。林浩成接连叹了好几口气,但也没说阻拦的话,只像任何一位操不完心的家长一样,叮嘱他注意安全、团结同事、照顾好自己。 挂断之前,昭凡突然喊:“爸——” 林浩成有些意外,“嗯?” “你……”昭凡吞了口唾沫,“你这些年一点儿结婚的念头都没有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 林浩成笑,“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拖油瓶。我年轻英俊的时候带着你,你那时又瘦又小,把我的钱都花光了,把心仪我的人也吓跑了。” 昭凡叹息,“跟你说正经的!” “这还不正经啊?” “那我现在不是你的拖油瓶了吧?你怎么还是不找?” “老喽,没人看得上喽。” “放屁!” 林浩成逗了一会儿,不逗了,认真道:“没那个心思而已,人这辈子又不是必须结婚。遇到合适的人,都想帮衬着过下半辈子,那就结婚。没遇到,那就不结。我对这个没什么执着,更不会随便找个人凑合。倒是你,突然问结婚不结婚,是有喜欢的人了?” 昭凡连忙否认,“没有!” “那你问什么?” “我就问问……” “你啊,别糊弄我。”林浩成说:“你也到了为情情爱爱苦恼兴奋的年纪了。” 昭凡还想否认,林浩成又道:“遇上合适的人,经历一段感情,其实是很幸运的事。我不管你,但你自己得有分寸,别琢磨来琢磨去,把好事给琢磨成了坏事。” “那什么样的人才叫‘合适’?”昭凡趴在栏杆上,眼神有些远。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吧。”林浩成想了想,“总之得互相喜欢,互相理解。” “只有这样?”昭凡问。 “恩?”林浩成不解,“你还想怎样?” 昭凡憋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性别不重要吗?” 电话那边陷入了沉默。 昭凡一时有些尴尬,“我,我就随便跟你聊聊。” 林浩成自然已经看穿,却没有挑明,“我还是刚才的意思,选择与谁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喜欢,互相理解。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浩哥……”昭凡抓紧栏杆,手心出汗。 林浩成又笑,“我把你养这么大,已经很辛苦了。我自己都没个伴儿,你谈不谈恋爱,找谁谈恋爱,这些破事儿就别拿来烦我了。不过你要记住,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勉强对方。” 挂断电话,昭凡出了很久的神,直到鲁小川跑来狠狠拍他的肩膀,万分舍不得地抱住他,要他请全寝室吃“散伙饭”。 “什么‘散伙饭’。”他笑,“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有一年才毕业呢。” 话虽如此,朝夕共处的兄弟们整天赖在一起的日子却不多了。 酒足饭饱,撸串撸了个尽兴,昭凡不由得想起严啸。 自己这一去杉城,恐怕很久都见不到严啸了。 即将离开警院,最舍不得的竟然不是别人,而是严啸。 和同窗们是心头敞亮各奔前程,将来联系、相聚不会有任何障碍。但和严啸却在离别之前有了裂痕,别说见面,就是打个电话,也许都很尴尬。 他抹了把脸,和室友们躺在运动场的草坪上看夜空,耳边渐渐响起鼾声。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