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翁主才落座,一只与窦绾面前完全一样的小矮案就被放到小贵女正前方。 负责这里的宦官头领首先过来行礼请安,口中不断地告罪,说什么上一波点心不巧凉了,新的才做好刚放到火上蒸煮,恐怕得等上一阵子,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章武侯家的嫡孙女垂眸无语,不想多事。 其实按时间来算,那些点心肯定没怎么冷,顶多就是不热罢了;完全可以食用——不过馆陶表姑在饮食上素来万分挑剔,要么是‘最好’要么是‘不要’,从无中间选项。 听宦官禀告完,馆陶翁主陈娇随意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乎,可以等。 执事内官见了,忙不迭地称谢,点头哈腰退下去准备;同时偷眼打量小贵女和带来的随从人等,心里面直纳闷——翁主娇今天怎么穿戴得这样简朴?还有,吴女官为何没一同跟来? 虽说贵女不介意,但借这边的宫娥宦官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没人敢让娇娇翁主真的饿着肚子等。于是,不大一会儿,深知长公主女儿口味的主事内官就将两份清香扑鼻的蔬素汤送上来了。 看看放到章武侯孙女面前的海棠浅口青玉碗,阿娇扭过脸,冲窦表姐皱眉,明澈的凤目中浮出一抹薄责:‘怎么又没吃早点?和表姐你提多少次了,不用等我的!’ “阿娇,无妨,无妨。绾不饿……”窦绾回陈表妹一个甜笑,拿起碗旁柄上铸满梨花的长金勺,慢悠悠地喝一口。 窦表姐怡然自在的态度,让娇娇翁主感到深深的无力。 将眼前的芍药形浮雕黄玉碗悻悻然往边上一推,阿娇顿觉没了食欲。 “阿娇,蔬汁……何如?”窦贵女见状,举勺又尝了口汤汁,颇为疑惑——觉得不好喝吗?可这蔬汤咸淡相宜,十分美味啊。 得到消息的内官重又急匆匆奔进来,低声下气地问翁主:是否蔬汤汁做得不合口味? 馆陶翁主纹丝不动,冷冷地凝睇宦官,若有所思。 ‘就一会儿功夫,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瞧来瞧去看不出个所以然,一头雾水的执事内官腰弯得更低,毕恭毕敬再问一遍。 娇娇翁主脸色微沉,目光中透出股子厉色! ‘上帝呀,我哪儿得罪这位小祖宗啦?’执事内官胆也战心也惊,可怜后背上两件袍服里外透湿,还是没能闹明白缘由:‘都不说话,让人猜都没处儿猜去。哎呀,吴女官没来,否则还能帮着点……’ ‘不管了,要是给误会成对小翁主不敬,长公主能剥了我的皮!’内官双膝落地,趴到光溜溜的地板上磕头磕得象鸡啄米,用阉人特有的尖细尖细嗓音哭嚎:“翁主,翁主,请恕老奴愚笨,老奴愚笨……” 窦表姐心软,见不得内官哭天抹泪的惨样,忍不住出声求情:“阿娇呀,此寺人……素日勤谨……” 侯门贵女的话音,中道消散——陈翁主现在改成瞪她了! 窦表姐是莫名其妙:“阿、阿娇?” 阿娇深深地叹口气,仰头望青天! 从进门就旁观到现在的许女官琢磨琢磨前前后后的情况,小心翼翼地为窦贵女指点迷津:翁主之所以不悦,是因为这里的内官慢待了她。 “呀!何……何?阿娇,寺人并无……”窦绾一愣,习惯性地想为执事宦官说几句好话,可一对上陈表妹那双亮晶晶的凤眼,立刻乖乖地住口:是的,她是没让内官准备食物;但阿娇同样也没要吃要喝啊!在没任何指令的前提下,执事宦官只为翁主娇一人主动奉上蔬素汤——就这点来说,她窦绾却是遭到了慢待。 ‘被宫人欺负到这份上,竟然还如此宽让……’瞅着漂亮到无以复加的窦表姐,娇娇翁主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拜托!你好歹也是大汉后族的侯门嫡贵女,是大母如假包换的侄孙女,麻烦有点底气好不好?究竟怕什么呐?’ 窦贵女羞赧低头,有些抱歉,也有些委屈。 到这时才明白症结所在的餐室内官当然不甘落实此项罪名,膝行两步,火烧火燎为自己分辨:“翁主,翁主,老奴无此意,绝无此意啊!老奴于章武侯孙,从来敬之……” 年少的馆陶翁主冷眼旁观,毫无表示,仿佛执事内官的所有倾诉与恳求都与她全然无关。 正闹哄哄着…… 随着一阵急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