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这双明目极尽灵动,笑盈盈地盯住我。我赧然地咳了一声,“我在想,这里的每个人都如斯貌美,实在是……” 一时想不到适合的形容,女子笑着接口:“实在是一群红颜祸水。” 看着我愕然的样子,她又咯咯笑起来,掩帕道:“不过要我说,红颜祸水还是少点好,否则就太便宜世间的男人了。” 我听不惯这等孟浪语调,面上红晕升腾。 她马上“呀”了一声,掩唇道:“秋姑娘说这里来了位贵客,不可唐突的。姑娘便见谅吧。”说着揖了个万福。 我笑笑问:“这儿的人全都叫她‘秋姑娘’?” 女子立时娇笑:“你可想问她的名字?抱歉,恐怕这楼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给不了你答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叫什么,采云锦。” “云锦姑娘。”我略一致意,接着追问:“那么明月楼的楼主,是秋姑娘吗?” “也许。”采云锦不置可否地吐了吐舌,摇曳腰身掠过我身畔,“抱歉,我要下去连诗了。有什么疑惑,何不当面去问呢?” 随着话音,她柔美的身姿一阵风似的飘走了。我站在原地,心里苦叹:我怎么敢当面去问呢,反正我问过什么,你们都会告诉她的吧。 走下楼梯,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吆喝:“客官,您的酒!” 隔着一张桌子,楚三派正弓着身给人斟酒,模样之卑微,真像当了几十年奴才的人才做得出的。 天可怜见,一位最不喜忍气吞声的英雄侠盗,居然也甘为一介女子折腰了。 三哥不经意抬眼,看到我愣了三秒,而后又两眼放光地打量我三秒,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两步蹿过来想夸几句,被日间那守门人一帕子砸来,粗声喝:“还不去干活!” 楚三派被骂得毫无脾气,缩了缩脖子,麻溜地跑开了。 我捏捏眉心,告诉自己见怪不怪。 下楼经过采云锦那一桌,听她正和一个赭衣男子对对子。 那男子笑意轻薄,徐徐道:“戊戌同体,腹内止欠一点。” 我听见这个,连忙把脸红了,举步要走,一只纤纤玉手将我勾回,采云锦媚然笑道:“已巳连踪,足下何不双挑。” 男子抚掌而笑,我听了大窘,抬手倒一杯酒灌进她嘴里,“让你胡说!” 采云锦调笑:“我们在这对得好好的,谁让你冒出来?” “若非我冒出来,你还未必对得上!”我脸腾红晕,又斟了一杯,端到她朱唇旁,“为这个,你还得再喝一杯!” “什么对不对?你这捣乱精在这儿闹什么?” 三哥不知何时又窜过来,左肩搭着条白搭子,右手端着一只青叶白瓷的酒壶。 我姑且放过采云锦,对三哥道:“你此刻怎么有空闲不干活?哪里有趣,不如带我玩玩?” 三哥将我拉至僻隅处,不轻不重地数落:“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真人不露相,你不要随便招惹,听见没有?” 我故作疑惑地眨眨眼,“包括采云锦?” “呵,”三哥似叹似嗟,“她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你开什么玩笑!”这一喊,半楼的人全向这边看来。 我忙捂了嘴,压着声道:“开什么玩笑!你的武功几年前便名列褚国十名以里了吧,她看起来一个柔弱女子,居然、居然……” 三哥哼哼半晌没答言。 “那秋姑娘,她也会武功?” 楚三派闭眼摇头。一旦和秋娘的事沾边,哪怕只沾上一根寒毛,他也噤若寒蝉。 我知打探不出什么,故作痛心疾首:“三哥,女色误人啊,武功都下滑到这等猝不忍闻的地步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