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酒。额前的发丝垂下,遮住了他左侧容颜,只有那深黝的眸子暴露在空气中,却看不出他该是迷茫或是清醒着。 屋内酒香四溢,但落在有心人嗅间,竟满满全是苦涩。 ‘吱呀——’ 门被人从外推开,一把淡青的纸伞先入了眼。女子长裙微扬,落在地面的是一双纤细柔白的脚踝,雪白的衣角被雨打湿了一部分,她侧头轻擦着发,露出耳上小巧的珍珠耳坠。 “白姑娘。” 老板娘记着帐,熟捻的唤她,“今日怎来的这么晚?萧公子都已喝了几觥了。” 女子微微抬头,礼貌的笑,一双美眸依旧魄人心弦,甚至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暗淡半分,“方才在路上耽误了些时辰,让您费心了。” 将纸伞挂在门后,慢慢向男人的方向走去,直到停驻在那木桌前,她轻轻唤,“主人。” “你来了?” 男人听得那声音才抬起头,酒杯中的液体摇摇晃晃,透过烛火映着他的面庞,鬓上黑发中还有几缕不该属于他的花白。他依旧英俊,可眉眼中的沧桑却更甚从前。 他扬唇,对着那女子勾起一记浅笑,“来,陪我喝一杯。” 问柳慢慢坐下,低垂的眉心遮盖住眼角的酸涩,一梦四年,可固执的停留在过去宁愿沉睡不醒的又何止她一人? 只是...... 她纤细的指尖攥紧了衣下明黄的布料,却不知是否该拿出来告知那人。 “怎么了?” 萧望半眯着眸,看着对面似是有些坐立难安的女子,眼角勾起一道浅浅的笑纹,仔细看着,竟已是生出了细细的褶皱,“出了何事?” “主人,” 问柳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开口,“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 “嗯。” 萧望应了一声,似是毫不关心的态度。是的,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惦念任何事了,哪怕他曾不惜付出一切也为达成的复国大业。那女子走了,也带走了他全部的喜怒哀乐,甚至他的灵魂。 纤指扣住他手中的酒杯,“别再喝了,你醉了。”她看着他,“已经四年了,主人,还不够吗?你欠她的,早已偿还够了。”· 问柳知道,他仍每日每夜沉溺在酒精中,不过为了偿还,‘死’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可他却不允许自己解脱,他选择痛苦,只是要偿还他曾犯下的一切罪孽。 萧望不语,只是推开她的手臂,淡淡的笑,仰头,又是一杯。 问柳闭了闭眸,眼眶猛然又酸涩的厉害。她想岁月早已磨光了这个男人身上所有的棱角和锋芒,如今的他,甚至连一个微笑都会让人觉得无限心酸。 手中的布纸又更握紧了一分,顿了顿,她轻喃着开口,“您可有想过以后的日子?您可有想过,离开江都,回长安去?” “重回旧地,不过徒增伤悲。” 男人笑笑,长指挑起手中酒壶,慢慢向杯中倒下,他抬头看她,“若你思念故人,便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不,我......柳儿并非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若瑾苏还活着,您......可愿回长安找她?” 萧望执杯的手僵硬了一瞬,随即,又继续着方才的动作,他说,“问柳,那日,是我亲眼见到她跌落崖下的。” 是啊,万丈深渊,又有谁逃得过? 何况是刚刚小产后,身体不慎虚弱的她? 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们,他丢了她,丢了他们的孩子。而最后剩下的,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