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照着茂盛的树丛。波涛在远处徘徊,松软的沙地在脚下发出轻响,反倒显得四周围格外宁静了。 起初,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又往树林里走了十多米,段鲸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头顶的月亮。 “这里的感觉,有点像学校的小树林。” 曾经有过很多个夜晚,上完实验课后,他都会沿着那片小树林返回办公室去收拾东西。而作为课代表的林幼清,经常会抱着作业本或是实验仪器,默默地走在一旁。 就像现在这样。 段鲸悄悄转过头。他看见林幼清也正仰望着远天,月光洒落在那张清俊温和的侧脸上,好像古希腊雕塑中的美青年。 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喉间一紧,极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听见咳嗽声的林幼清回过神来,略带茫然地回望着段鲸。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对视了几秒,还是段鲸再一次开口了。 “还记得吗,昨天我约你想要说点事儿,后来耽搁了。” “记得。”林幼清点点头,“你说那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我以为你还在犹豫……” “我已经不会再犹豫了。” 段鲸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直视着林幼清的眼睛。 “六年前的九月十七日,你还记得是什么日子?” 林幼清微微一愣:“那一年我大四。可九月十七……” “那天上午,你刚在学校北门外的理发店理过发,穿着白衬衫和淡蓝长裤,白色休闲鞋。手里还拿着一束从西街小菜场里买来的玫瑰花。” 听到这段话,林幼清立刻就有了反应。 大学四年,他只傻乎乎地买过一次花。而那束花最后也没送到想要送的人手中。 他突然有些不敢直视段鲸,心里忽冷忽热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那天你穿什么,还知道你把花藏在纸袋里,从小树林那边走到办公楼前,在门口犹豫了五分钟,还是走了进来。” 段鲸深吸一口气,说出埋藏在心底整整六年的记忆:“因为那天,我一直在办公室里看着你。” 林幼清的表情因为太过复杂的情绪而扭曲了。 “所以……你知道,我到过你的办公室门口?” “就是因为知道你在,所以我才会把苏合叫过来,当场向他表白。” “……” 林幼清没有说话,有一个念头正在他心中慢慢清晰起来。可他依旧如履薄冰,唯恐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让自己一脚跌进更深且黑暗的地狱。 只听段鲸接着说道:“还记得刚到岛上的那天晚上,我提起过的事么。那时候我前妻的父母常到学校来闹,还扬言,要将我的隐私告诉给校方和学生家长……当时,辞职离校几乎是我唯一的选择。” 明明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段鲸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沉重。 “事实证明,离校创业的选择是正确的,可当年的我却没有太大把握,总觉得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而我一直坚信,人可以支配自己的命运,却无权挥霍别人的人生。”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林幼清。 “在我眼里,你就是不容我挥霍的、宝贵的存在。我只允许自己让你变得更成熟、更成功、更幸运,却不能忍受你跟和我一起受苦,不希望你和我一样承受来自家庭的折磨。自始至终,这些念头从未改变。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月光下,林幼清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 “可现在,我还是和你站在一起。” 他轻声,但是无比清晰地回应:“人可以支配自己的命运,而这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是你教会我这些的,段老师。”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