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放下托盘,向他躬了躬身子: “这是湛露赠郎君的谢礼。” 明夷君端过碗来,嗅了嗅那鸡腿,然后又放在了一边。 湛露有些迟疑: “郎君……怎么不吃?” 明夷君不理那鸡腿,伸手去拿那酒瓮: “难吃。” 湛露满心指望明夷君能称赞她两句,却想不到他连尝都不肯尝,未免有些气恼: “你又没有吃过,怎么知道难吃!方才那青玄道士也吃了,分明说是好吃的!” 明夷君仿佛根本没有听她说话,只是拍开酒瓮封泥,凑到鼻子前面嗅一嗅。 嗯,这酒……真是很特别呢。 她说完了,他才又斜了她一眼: “你竟敢拿那骚狐狸吃剩的东西给本座吃?” 湛露愣了一下,摇摇头: “才没有!只不过是同一锅煮的!” 明夷君端起碗,塞到湛露手里: “你自己尝尝!” 说完,他就不再理她,只是专注于眼前的酒。他懒得去找酒壶酒杯,只拿了一只白瓷碗,将酒倒在其中。 那酒呈淡绿色,看上去极为诱人,他端起碗饮下一口,芳香酷烈,其味甜美异常,与寻常酒水不同。 竟然是葡萄酒啊…… 他阖上眼睛细细品味,那芳香的酒液盘旋于他的唇舌之中,实在醉人。 他咽下酒液,赞道: “现在人大抵不懂怎样酿葡萄酒,多将葡萄与谷物掺杂在一处,你这酒倒是好得很。” 湛露一边吃着鸡腿,一边答他: “也是阴差阳错。当初有人赠了我一筐葡萄,我从未吃过,不舍得就这么吃掉了,便把葡萄藏在瓮中。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成了酒。我闻一闻,倒是很好,就留下来了。这瓮酒我藏着好几年了,一直没舍得卖给别人。” 明夷君微笑,又饮了一口酒,看她咬着鸡腿,问道: “你做的鸡腿你尝了,觉得好吃么?” 湛露没味觉,再好吃再难吃的东西也尝不出味道。她一挺胸: “哪里会不好吃?这可是鸡腿!当然好吃啦!” 这么说着,她像是要向他证明些什么似的,又咬了一大口吃。 明夷君被她逗得笑了,抚上她头顶,像摸只小狗似的: “这乖乖真可怜,没吃过好吃的东西,就算是吃过,也不知道味道。” 湛露听他这么说,心里很不高兴,手一伸,把她吃剩的鸡腿递到他面前,顾不上嘴里还塞着满满的鸡肉,冲着他说道: “好不好吃,你不尝尝怎么知道嘛!” 明夷君摇头: “我不尝。” 湛露有些泄气,恶狠狠咬着鸡腿泄愤。正在这时候,阿箸从外面跑进来,看见桌上摆着方才青玄道人只吃过两口的整鸡,拍手笑道: “咦!这有只鸡,可是为我准备的么?” 湛露还没来得及答话,阿箸就撕了只鸡翅膀,一口咬过去。 只是一瞬间,阿箸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她苦着脸把嘴里的鸡肉吐出来,带着哭腔向着湛露叫道: “阿露呀……你是怎么把鸡做到这么难吃的程度的呀……我吃你做的饭吃了快十年,自以为已经吃过了天下最难吃的东西……但是你还从来没做过这么难吃的菜啊……” 阿箸一边哭一边往里走,哭声渐渐听不见了。湛露不知所措,明夷君在一旁却笑得快要背过气去。 湛露把鸡骨头丢在地上,有些难为情地看他。他笑够了,转头看她神情那般可怜,也觉得有些心软。安抚似的轻轻拍拍她头,用手指替她梳理凌乱的额发。 她怯怯的,小声儿问他: “郎君,你说说,好吃的东西该是什么味儿的?” 她那样儿真真可怜,就连那些从前被明夷君吃掉的人,样子都没有她可怜。明夷君要是个人,看了她这样儿,听了她这话儿,就会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不过明夷君不是人类。 所以他只是认真想了想,然后把她拉到他近前,一手搂着她的腰身,一手端起面前的白瓷碗,含下最后一口酒。 他站起身,伸手在她身后抓住她后脑,让她把头仰起来。 然后低下头,慢慢靠近了她的脸。 她闻见了他口中散出的那特殊的酒香。 她似乎察觉到他想要做什么,惊讶得睁大了眼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