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此时已是大哥做主,老一辈全都退居二线,黎老爹都没吭声,章姨太更不敢说话,全家就这么沉默着等来了二哥,两兄弟到角落里一阵嘀咕。 黎嘉骏偷眼望去,只见大哥一番述说后,二哥的表情忽的就垮了,很是凝重。 她脑子里还转着刚才噩梦里的镜头,大哥还没问,她便没说,其实那是真的。 她还记得那个小兵几乎被自己砍掉了头,她握着刀往后看,那个冰凉的手的主人也是一个中国兵,他身上被刺刀捅了个对穿,握刀的手诡异的往前伸着,就好像是特地递给她的。 她当时就给那个无名的中国兵磕了个头。 在台儿庄,她自己也不记得多少次死里逃生,拼杀和搏命伴随她整个保卫战,到后来她手里没个武器就心慌气短。但她的情况远好过那些敢死队成员,到保卫战后期,几乎三十一师所有人都成了敢死队,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拼杀着,什么军饷什么保家卫国全都放到了脑后,只知道杀,不停的杀。 那些人在保卫战结束时,精神情况大多都不大对,他们不愿放下刀,也不愿动,就这么沉默的坐着,低着头一言不发。每当身边有人路过,他们就仿若惊醒一般,猛地抬头瞪去,无论看到的是谁,第一个眼神总是凶悍嗜血的。 这么想着,她忽然感觉自己身边就坐着这样的一个人,垂头,沉默,那股血腥气却汹涌澎湃,她下意识的戒备起来,往那人看了一眼,刚望过去,那人就猛地抬头,与她直勾勾的对视,那眼神里是赤果果的凶狠和残忍,发红的眼底有这滔天的血气! 她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腿磕到了身边的茶几,发出哐当一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周围一片寂静,她能感到客厅里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盯着自己。此刻,大概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已经认同了大哥的判断。 她确实是病了,不轻,还没药。 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绷紧的神经一旦松懈,当初被拦住的惊恐和疯狂就如决了堤似的汹涌而出,在回家的第一天就爆发了出来。 二哥刚回家没几分钟,对于妹子的病情就从耳闻变成了目睹,显然比其他人都缺少心理准备,急匆匆的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皱着眉:“怎么会变成这样,刚才是怎么了?” “没什么……幻觉。”黎嘉骏强撑着,她战争片看过不少,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越是知道,心里越是没底,但总不能表露出来,只能轻描淡写,“心理疾病罢了,一点后遗症,很多人有的。” “你也不想想有的都是些什么人!”二哥气急,“我就没见哪个姑娘家有这病的!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哎,就是一些以前的场景,自己把自己吓着了,你们不用那么害怕。” “这话你把刀放下再说。”大哥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黎嘉骏愣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握着一把水果刀,可是:“我,我什么时候拿的刀……”她这才慌起来,“我不记得啊。” “就在刚才,”二哥冷着脸,“要不是你自己醒过来,估计就要砍起来了。” 黎嘉骏低头沉默,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再丰富的思想也有空白的时候,可现在很明显,一旦她停止有意识的思考,脑洞就要开了。我估摸着,你现在只有在枕头下放把抢才能安心睡觉了。” “这绝不行,她控制不了自己。” “我……”黎嘉骏下意识的想反驳,但看着手中的刀,只能把话咽下去,她把刀放回了果盘,特地坐远了点,颇有些苦恼。 “晚上也不能她一人睡。”大哥说着,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嫂子又去喂奶了。 “当然不能嫂子陪,我们肯定也不行,雪晴……”二哥思虑着,“不成,骏儿要是发作起来,雪晴可能声儿都没出就死了,这个险不能冒。” “我哪有那么恐怖!”黎嘉骏抗议。 “哥差点被你打死。”大哥冷静的指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