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萧思睿答应了燕家的邀请,要来赴宴,她就陷入了焦躁的情绪中。萧思睿在吃食上极为挑剔,因此很少出去赴宴,她原以为,以他素来的脾性,不会答应来燕家的。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契机。她本就想不着痕迹地疏离他,他这次来,正好借此机会,向他透露她即将定下的婚事,好收回对他的情意。 抱月动作轻巧地帮她梳好垂髫髻,绾上金丝攒珠髻,配上一对珍珠耳钉,见她手腕上空荡荡的不好看,又从匣子中翻出一对白玉镯子。 瑟瑟摇了摇手,头上耳朵上戴着的看不见也就罢了,手上戴的时时能见。她曾见过最好的和田白玉,再看这样成色的镯子戴在手上,总觉得让眼睛受罪。 打扮停当,她又自己动手找出木屐、蓑衣和竹笠,也不要打伞,留抱月收拾屋子,自己先踢踏踢踏地去了松鹤堂。 松鹤堂笼罩在烟雨中,宛若水墨画就,朦胧而美丽。黑色的屋檐下哗啦啦流下一道道晶莹的水柱,形成一串雨帘。小池塘中,涟漪阵阵散开,锦鲤偶尔浮到水面,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她起得早,到的时候周老太君才刚刚起身。周老太君身边的高妈妈和大丫鬟桃枝正在服侍她梳洗。看到瑟瑟前来,高妈妈“唉哟”一声,“二娘子今儿怎么这么早?” 瑟瑟笑眯眯:“肚子饿了,早点过来向祖母讨吃的。” 周老太君听到动静,眯着眼朝她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回头问高妈妈道:“这是哪里来的渔婆子?” 众人都笑了起来。 瑟瑟跺脚道:“祖母你又取笑我。” 周老太君呵呵笑道:“不取笑,不取笑,我们瑟瑟,便是渔婆子,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渔婆子。”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周老太君另一个丫鬟柳叶过来帮她取了竹笠,脱下蓑衣。周老太君定睛看了看她:“今日有客,怎么穿得这么素简?” 蓑衣脱下,露出里面半新不旧的粉白色绣兰草纹长褙子,下配八幅折枝花纹绿罗裙,看着委实太过寻常了些。 瑟瑟笑嘻嘻地接过桃枝手中的梳子,一边帮周老太君梳头一边道:“今儿有雨,这衣裳淋湿了不心疼。再说,萧家舅舅又不是外人。” 周老太君望着铜镜中少女莹若白雪的娇美面容,听着她娇俏活泼的声音,心都要化了。瑟瑟向来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她怎么忍心苛求责怪? 她望了望窗外的细雨,担心地问道:“这雨一直不停,也不知萧大人能不能成行?” 瑟瑟道:“您放心,他要么不答应,答应的事必会做到。” 柳叶将早饭摆了上来。 大房的几个都跟着范夫人在鸣鹊馆用早膳,松鹤堂只有祖孙两人吃。周老太君年岁大了,早膳也以清淡为主,摆了粟米粥、笋泼面、蜂糖糕、酸豆角、拍黄瓜……倒也是满满一桌。 祖孙俩用完,范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两个小孙子也到了。燕晴晴这两天不在家。她外家听说了她退亲的事,接她过去住几天散散心。 大郎二郎叫着“太/祖母”,扑到周老太君怀中,周老太君一手搂一个,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范夫人只略坐了坐,便带着两个儿媳告退了,留下了两个小的。今儿办宴席,全要她们娘仨操持。 周老太君也起身去做早课,时辰还早,客人还不会到,嘱咐瑟瑟多看顾两个小的些。 等长辈们一走,大郎和二郎哪里还坐得住,拉着瑟瑟要去屋外。瑟瑟被他们闹得头痛,依了他们。哪知这两个一到屋外,就兴奋得没了边,在回廊中啪嗒啪嗒地跑来跑去,还时不时伸出小手去够外面的雨点。若不是瑟瑟喝止,大概还想跑到雨中去。 整个院子中都充满了他们的欢笑声。 萧思睿由燕行陪着进来拜见周老太君时,看到的便是这番热闹景象。 雨幕之后,曲折回廊遮蔽出一片清净干爽的天地,红衣垂髫的童子欢笑着互相追逐。不远处,白衫碧裙的少女盈盈而立,杏眼明亮含笑,温柔地看着他们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