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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苏醒的蛇


    顾临渊低着头。

    她的手指绞在一起,指甲之间交错摩擦,那一点小心思藏在弯弯绕绕的角落里反复揣:她前一句话确实草率了。缚铩的心态很不对劲,他开始往小说结尾时的状态靠拢,出于这种忧虑她忍不住去向他透露,难道缚铩就此发现她的身份了?还是说,他这不过是试探?那一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这确实是一个诱人的引子,像是在告诉她,一些事情已经超出了“小说剧情重启”的范畴。缚铩,他铩一个“本不该死在这里的人”,这不就是她目前正在探求的所谓历史必然性?

    ——她顿了顿,颤抖着抬起头望向面朝月光的青年,后者下颔微移,将斜睨的视线扫向她,耐心记下她的每一个动作。顾临渊恪守一个单纯惊讶的人应该做到的一切,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你…”

    她把尾音断了,静待青年的下文。

    缚铩转过身来。他微微拧起眉,顾临渊猜测他是在对她的反应做出详尽的分析和判断,为此她不得不把这种惊讶的状态再多保持一段时间。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交锋,良久,他面色稍霁,“…是我失言了。”

    “你——”顾临渊起身,被他的手轻轻按下。微凉的温度停留在他触碰过的地方,像蛇的信子舔舐留下存毒的唾液。顾临渊忍不住动了动肩,她还是不习惯伏湛模样的魔王。

    他黛紫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了几下,晚间的露水像是滴落在他的眼底,将无害的颜色晕染得更加纯净澄澈,顾临渊在那一瞬间徒生懊恼:她应该再多透露一点的,哪怕只是为了这双眼睛。

    这双伏湛的眼睛。

    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无措,顾临渊将视线移向别处,“…你之前不是说要和盘托出?”

    “如果不打扰顾姑娘休息的话。”他的嗓音淡淡的。

    ——

    头很痛,撕心裂肺的痛。他的头是树干,根系是黑蛇感官的延伸,一直蔓延到手指、到脚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所以他痛、全身都痛,喷薄而出的力量如泄洪般在他这具脆弱的肉体中肆虐,几乎要冲破淡薄的皮肤、将他从内部撕碎。

    是毒,母亲的毒。

    他还嗅到了那个女人的气味,他从小便恐惧的气味,这更是令他愤怒、令他疯狂——他的一切都被她所吞没,甚至包括这副身体也险些湮灭,死里逃生后落到掌心里的黑王冠,还不及她耳鬓的一根鸦羽。

    他是被重物击中头部从而失去意识的。

    “等等...我一点也不重!是距离落地点太高了而已!”

    ...那就这样吧,他昏死过去,夜弼收到手下小魔发出的信号赶来,那时她已经被带走,他的震感记得她离开的方向,他的热感明晰她的温度。

    他低头握紧手中的袭,再次抬首,千华宗的长老与弟子们已死于他手,袭上被淋了道修的血,黏糊糊的,沿着他的手指从指节骨那儿往下淌。

    一滴、两滴。

    他动了动莲灰色的右眼,那些围观的人族早已作鸟兽散,只是还有些胆大的躲在小贩落下的麻袋和木车后,自以为隐蔽地窥伺着他,毫无威胁。他的手指反复敲打袭的握柄,又将它收了回去。

    红色的热源消失了,地上一滩黄色的液体变成了冷冽的蓝绿色,他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毒强化了他的身体,同时又消耗着他的生命,本是调虎离山的计谋,变成了铩人灭口。

    他沿着屋顶一路运起轻功往城外撤,经过城楼时,那些士兵望着他背后甩动的蛇尾,没有人敢动。

    “后来你就和千华宗的人打了一架,然后负伤跑到了苏府?”

    他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用那亮得透彻的双眸望着她,顾临渊受不了他如此直白的注视,连忙偏过头去,“...好啦,你继续。”

    他和白清延在结界内大打出手,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他借助毒的特性强化肌体增强对道修法术的抵抗力,可最终还是被毒性反压一手,失去了理智。

    “我知道,那个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她说了好多话,好多好多…模糊不清,他什么也听不清,唯独听见了那一句:活该他死得那么惨。

    莲灰色的蛇眼张了又阖,他吐出一口浊息,身下的少女美眸怒张,胸膛上下起伏,她是红的,血一般的红色,炽热而刺眼。

    如今他用深紫色的人眼注视着她,注视着她窘迫的神色,泛红的脸颊和耳垂,她也是红的,熟透的绯红色,温暖而可爱。

    是的,他会死得很惨,连带魔族一起走向覆灭。

    “那时...你说得对。”他浅浅地微笑着。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被无形的命运所牵引,相遇或是别离、生存或是死亡,我是魔王,所以我注定向死而生。头颅被砍下,尸身化作骨山,名讳成为禁忌...我是新王朝诞生最后的前夜。”

    “但你M.zgxXh.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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