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扒拉出来的时候,我醒了,我看到了一团铁皮,四周嘈杂的声音和灯光让我意识到自己获救了,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送去的医院,我知道我的后脑勺上有两块疤,一直到今天这两块疤还是没长头发,所以我总是会稍微留长一点把它们盖住。不是我觉得难看,而是我不想看到它们而想起当年的惨状。 我们的运气不算太差,车子落进了一个小水潭,也就是这潭水救了我们的命,若是在偏离两步路,我想今天我已经不能坐在这里跟你们说故事了。没死不代表着没伤,很多人在那一场事故里受的伤足以让他们半年之内不能下地,有很多人,诸如大牛光肋骨就断了五根,林宝宝是手臂骨折,外伤无数,还有的人脑部受伤,一躺就是大半年。 这是一起重大事故,而我竟然这些人里伤得最轻的那一个,因为车子是屁股朝下,直挺挺的扎进水潭的,我的座椅和我的位置救了我一命,我仅仅是后脑勺缝了四针,两处加到一块儿还不到两厘米的小伤口。而其他人,即使没死也是重伤,林宝宝的颈椎断裂,大牛光肋骨就断了五根,当晚我就被人先行送回了家,得知消息的查文斌见到我的时候面色铁青。 这事儿怨我吗?说怨那也是有一点,说不怨,其实又不是我开的车,这只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没丢小命就算是上高香了,我看你的印堂中间的黑影都快要有两指宽。”查文斌对我私自外出非常气愤:“好歹你也告诉我一声,给你们除下尘,扫下晦气,真以为坟窝子是哪个都能去摸的?”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后脑勺一阵痛得发凉,我龇着牙道:“摸了就摸了,明儿一把火烧了,娘的,真是它找我们了?” “你那同学的阿爸是让人勾了魂,我看你也差点被人给勾了,怎么那么不长眼的。” “拉倒吧,还勾魂呢。”我嗤笑道:“我那同学长得咋样,要不给你介绍介绍?” “没兴趣,不过我可告诉你,你也就是这两年八字硬扛得住,搁在别人早见阎王了。今晚下那么大的雾没见着?你几时看见我们这晚上没下雨就起这么大雾的,我跟你说,今晚上可热闹了,多少人亲眼看见一溜人抬着轿子去了茅草湾后山。” “谁啊?” “你说呢?”查文斌喝了一口茶道:“你朋友那事儿我或许摆不平,明儿还得去找人。” 我打趣道:“别逗了,虽然我那同学长得不怎么好看,你也没必要这么推辞。” “别拿我老当神仙,就你们白天挖的那位爷,挖出来容易,送回去难。听说过土仙不,你这是给我找了门好差事,宁遇十个鬼,不碰一个仙,闹不好我都得搭进去,下回遇到事之前先打听清楚,你那同学他爹高城是活该送命,断了人家仙根在前。” “什么仙根?”我把裤裆一搂道:“这玩意?” 查文斌一眼白过来道:“你那玩意也就算是个茅草根,他动了人家的地儿,说是上山找地儿种点玉米,烧到人家坟头上才遭了罪。” “多大点事,那会儿平坟还田的时候,多少坟头被砸了也没见人咋样。” “不跟你多啰嗦,你那同学的老爹明天还能下葬,他还得再放一天,已经在找他们家里人做工作了,就这么葬下去一准的还得出事。”查文斌顿了顿道:“有些事儿别不信邪,你今晚就是最好的教训。” “哥,我信,我能不信?”我抬起胳膊示意自己那被刮烂的衣服肘子道:“整天跟你呆一块儿,脑袋里除了神就是鬼,明天你最好请个神仙给我也来瞧瞧。” 来的这个人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倒是听到一些人议论,说她是什么仙姑转世,其实看着就一四十来岁的农村大妈。穿着一身红布花棉袄,裤子又是绿色的,一双黑面布鞋,头发盘着,头顶还插着一大朵花。这女人走起路来,那屁股就跟碾盘似得一般大,左右晃动能把村里的光棍们给晃一地的口水。 她叫何金凤,跟我们说是同一个镇的不同村,这人是怎么被查文斌请来的呢?据说她的命是查文斌的师傅马真人给救回来的,所以查文斌出马,她必定会来。 这女人有什么来头?仔细一说,哟,那来头还真不小! 过去,农村里经常会有一些跳大神的人,自称自己是什么神仙下凡附体,装神弄鬼的糊弄庄稼人,这类人也通常以女性为主,被称为仙姑。这类仙姑多半都是骗子,信口雌黄的乱讲一通,害得不少人小则丢钱,大则送命。 何金凤也是一位“仙姑”,不过这位仙姑可不替人瞧灾消难,想请她开金口,那得看缘分。她这人虽然长相处事都有些显风尘,不知道定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可谁又知道她这辈子都不曾嫁人,守身如玉只因为当年那个救她的男人,只是他不肯娶她罢了。 论辈分,查文斌得管她叫“婶”,但她不答应,若是喊她一声“师娘”,那这女人便会乐的开了花。 那女人手中的瓜子壳横飞,纤细的手指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