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也不曾有过一夜的好眠,母后心疼我亲手毁了自己的归宿,我却觉得,我不值得这份心疼。父皇在的时候,偶尔会个我讲佛经,他那个人,懦弱,过去什么都听你父亲的,后来什么都听母后和顾仲濂的,但他是一个极温柔的好人。他让我坐在他身边,跟我讲因果,讲轮回。讲轮回,讲恩怨相偿……” 说至这里,她的声音轻柔,目光若月下清潭里得水,漾着柔软波光。 “宋简,你若从此放弃了我,与我再不相见,我的余生,也再也不会过好。对于我而言,我一生都行得规规矩矩,陆以芳从前告诉我,我是大齐江山图上的一丛花,我这一生不能有脏污,不能有过错。我一向也都是这样做的,因此,当我手染血污之后,我真的很难放过自己。” “你……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纪姜,若我是当年的你,也许会做一个天下的罪人。” 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这样透彻地把剖白在彼此的面前。 千疮百孔,同样破碎的两颗心终于在涂乡温暖的春夜星空下伸出柔软地触角,去抓扯,揉搅。 “不过,那是我,不是你。我所认识的纪姜啊,一直有一颗玲珑,又悲悯万民的心。是我被仇恨蒙蔽,才将折可心伤得支离破碎,如今恶果自食,岂料,你仍肯垂青,关顾我这个臣民。” 纪姜弯下腰来,温润的唇面贴着他的额头,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宋简,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臣民,你是我纪姜这一生的倚仗,如今,就算你还要把公主尊位还给我,我也不想再要了。” 她直起腰来,稍稍屈了些膝盖,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如果没有青州府衙前的那一场刑杖,没有府牢的牢狱生活。我永远都不会明白,当年宋家的那场浩劫,带给宋子鸣和你的,是多么深重的伤害。父亲说因果轮回,是在漫长岁月里一点一点发生,闭合的。就好像饭食一口一口的吃,恩仇也要一样一样偿还。你是我的夫君,我亲手推你上绝路,那也一定要亲身与你共赴,才算全了我和你这一世的缘分。” 宋简睁开眼睛,豆大的灯已经要熄灭了。 然而窗外的星光月色却毫不吝啬,将纪姜的脸映照得清清楚楚。她已经过了二十四岁。不施粉黛,眼角眉梢仍是久经雕琢的美。 宋简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纪姜的下颚。他的手烫得吓人,而她周身去却是将将好的温热。 “其实,一路撑着我走到现在的人是你纪姜,从前我从来不肯承认这一点,不过如今我可以告诉你,恨也好,爱也好。若你不在眼前,人生的之中狂怒,极喜,都没有太多的意思。纪姜,我理所当然的揉碎了你,继而也揉碎了我自己。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再度拥有你,但我希望,我们余下生命,仍能些许微浅的关联。” 她握抬手握住抚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两人凝望沉默,多年来的思念,爱意汹涌无边,习惯了克制,此时一切都溢于言表。纪姜凝向他满是伤痕的手臂。良久,终于开口轻轻地吐了一个字。 “好。” 其实人间并没有社么吗逾越不过去的坎,也没有消泯不掉的仇恨。只是看彼此肯不肯剖开自己,透透彻彻的表达一回。在这样的表达中,拨开戒备埋怨的那层纱,去看到对方滚烫的那颗真心,如此就够了。 毕竟人生只有短短的几十年,然而明月星空就照耀着一轮又一轮的轮回。能被江山收敛热爱,能被岁月典藏深情,是人活一世多大的福气啊。 “纪姜,若我们能回去,你跟我回家吧。” 他的眼眶泛了红。 他想要得寸进尺了。她不是听不明白。 “好。” 她重复了那一个好字。 宋简却怔了怔。“你不问问我,要如何处置意然和陆氏吗?” 纪姜含笑摇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