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姜没有理她,扶着桌椅的边沿,径直往门外走去。 迎绣打起春帘,花草的香气铺面而来。门前的廊上,宋简背光坐在一张圈椅中。廊下摆着一张刑凳,陈锦莲被人捆缚在凳上,宋简连一层衣服的体面也没替她留,甚至还让人堵住了她的嘴。 执杖的人握的是四尺宽,一寸厚的红木板子。一杖一杖落得扎扎实实。每一下,都令陈锦莲的身子往上一阵。然而板子落得密集,根本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痛苦地要掉她的性命。往往她腾起的身子还不及落下去,下一杖就已经落下来了。 陈锦莲的嘴被堵着,发不出一丝声音,这是宋简不准她求饶的。她似乎也知道今日必羞耻而屈辱地死在这里,目光充盈着一种绝望的哀伤。 除了陈锦莲,宋意然也跪在院中。她不敢回头去看背后惨烈的景象,肩膀瑟瑟发抖,头垂得极低。而在她身后,陆以芳沉默地立着。头顶而后掠过一两只的欢喜的鸟雀。 宋简的手扣在圈椅的扶手上,顺着杖子的起落,毫无情绪地敲着。 听到背后的响动,这才回头。 见纪姜从房中走出来,眉头方舒展开来。 他起身走过去扶她,又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罩在她身上,扶她在自己的圈椅上坐下。 “纪姜,你总算是醒了。” 纪姜沉默地望着眼前受刑的女人,那女人也艰难地抬头望着她,眼睛里的哀伤转而护化为怨毒,她拼命地扭动着身子,谁知下一杖却落得极重,她受不住那剜肉一般的疼的,头重重地砸下去。 血肉模糊。 纪姜的记忆突然被牵引回前年的冬天,青州衙门前那场纷然的大雪之中。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他放在她肩上的手终于回复了从前的温暖,他终于懂得了她这个复杂生命。他终于愿意在混乱的世道,寂寞的人生中向她伸出一只手来。 可是,孩子还是死了。 纪姜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宋简,别打她了……” 听到纪姜的话,行杖的人手上一顿,抬头看向宋简。 宋简扬了扬下巴,冷道:“继续。” 行刑的人不敢停顿,沉闷的杖声继续响起,一声一声,往纪姜的耳朵里钻去。 孩子死了,她却不太明白,究竟应该恨谁,真的应该恨这个被宋简作践到尘埃里的女人吗?她望着那张因极度的疼痛而扭曲,却依旧美艳无双的脸,喉咙里泛出一阵色涩。 宋简蹲下身来,膝上的疼痛让他的话声有一时的迟滞,他握住纪姜冰冷的手。 “不想看就别看了,我抱你进去歇着。” 纪姜摇了摇头,“你真的要打死她吗?” 宋简侧面,“若她的死还不够……”他抬手指向陆以芳,“她的命,也可以偿给我们的孩子。” 说完,他顿了顿“至于意然,她的命你若要,就把我的拿去。” 纪姜苦涩地笑了笑:“我对不起意然,她的命我不敢要,至于你……” 她含泪垂下头,“宋简,如果你救下的不是我,而是我们的孩子,我欠你的,是不是能偿了……” 宋简喉咙一哽。“你不要说这样的话,纪姜,我不恨你了。” 纪姜抿了抿唇,握在宋简手中的手却抽了出来。她抬起头来,扬声道:“别打了!” 第74章 衣服 行刑的人再一次停顿下来。纪姜站起身来, 宋简伸手要去牵她, 牵住的却是她单薄的春裳衣袖,晴暖的日子, 花朵幽静地落下来,她平垂于肩膀后的长发的随着东来风轻轻地飞扬起来。那无以复加的清冷和绝望交叠在她的背影里。 宋简的伸出去的手僵在仍存淡寒的风中。 “纪姜。”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