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不是危房吗?”刘大姐面无表情。 “不知道,”苏可诚心诚意的说,“我的物理没及格过。” 于是他们只能继续转头欣赏这一坨奇怪的杂交物。 一分钟后,车子在杂交物前停了下来。警察们就等在杂交物的前面——现在想起来,他们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替死鬼——脚下全是断裂扭曲的藤蔓和滑溜溜的汁液。警察局长很殷切的走上前,语气亲热的让他们看看病人。 病人就躺在警察们的身后,劈头盖脸的蒙着一张白布单,连性别都看不出来。医生们呼啦啦的围上来,一把掀开了白布单。白布单下是一张清秀红润人人熟悉的脸,这张脸刚刚就出现在他们看的肥皂剧里。 苏可弯下了身子,准备听听病人的心跳,那病人却忽然颤抖了起来,像筛糠一样的哆嗦。苏可伸手准备摁住他,却见病人猛地扬起了头—— 恶臭扑面而来。 3015年5月23日下午6点,l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恐怖。 最先察觉的是狗。在六点整的时候,整个l市的狗都发了疯,它们嘶声狂吠,满地乱转,抽风一样的抽搐打滚,乃至口吐白沫。一开始人们以为宠物是在发春,但他们很快意识到了这是夏天。疑惑的市民拉住了他们的狗,打开门准备去看看兽医。 然后,在狗凄厉惨烈的嚎叫声中,他们直接仰头栽到了地上。 那一瞬间简直没人反应过来,他们只是在地上打着滚呻吟,疑惑自己的头为什么这么晕,眼睛为什么这么辣,鼻子为什么火烧火燎的痛。然后他们迟钝的神经开始尖叫着示警,大脑调用了每一个细胞来传达同一个信号—— 好臭好臭好臭! 无论是烂鱼烂虾还是烂脚丫,抑或是一个月没清洗的厕所与三年没换的袜子,任何的比喻任何的修辞都形容不出这可怖的味道,在某种程度上说人类的文学成就应在这股奇臭前自惭形秽。没有一个人能描述自己闻到了什么,他们只记得自己的每一感官都遭遇了可怕的折磨——他们嘶声竭力的惨叫哭嚎,在地板上拼命打滚浑身抽搐乃至以头抢地,死命也要挣脱这恶臭的世界。仅仅五分钟过去整个城市就已经炸开了,在乱哄哄的惨叫中伴随着砰砰的开门声,人们从车里家里商店里狂奔而出,冲到宽阔的马路上嚎啕大哭或者大吐特吐。住在高楼的市民挣扎着穿上自主滑翔服,冲到窗边一跃而下,然后与上下楼的邻居搅成一团…… 到了六点四十五,l市的秩序已经彻底瘫痪,到处都是惨叫与呕吐,到处也都是口罩包装袋和干瘪的空气清新剂,所有人都在呕吐或者等待呕吐——他们趴在马路上吐,扶着墙呕,或者是一边跑一边吐。他们吐出了最后一点胃液,最后一滴胆汁,却还是头晕眼花无比恶心。等他们转过头来,闻到新一股随风而来的气味,那么,无论他的胃多么的空空如也,无论他们的食道是否痉挛,他们也只能低下头去,等待着一道新的,从喉咙喷薄而出的热流。 今夜,l市无人入眠。 5月23日晚上八点,林简等三人抵达了苏氏医院。 刚刚一上车三个人就察觉了异常:来接他们的司机带着一个银光闪闪的、怪模怪样的头罩,简直就像科幻电影里钻出来的怪人。不过怪人先生自己倒是不以为意,他隔着头套含混不清的向他们解释,告诉他们这是新款式的一体式防毒面罩,还殷切的递过来三个示意他们戴上——当然,任何一个审美观正常的人都不会愿意戴上这种稀奇古怪像小丑面具似的玩意儿,这三个面具很快就被他们塞进了口袋,动作迅速。 ……十分钟后,他们争先恐后的戴上了面罩,动作更加迅速。 ——妈的实在太臭了! 如果不是眼见为实,林简简直就要以为他们是在参观某个大粪坑,那种源源不断的,浓郁不散的,量多料足的,纯粹到一丁点杂质也不掺杂的恐怖气味,就是隔着面罩也能充分领略。污迹斑斑的道路两旁已经是空无一人了——不,不止空无一人,连树上的麻雀都不在啦!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