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明显是在故意吊她胃口!不过他越是这样,她今天就越要让他说出来——她这么想着,突然站起身,迎着他的目光笑吟吟地绕到他身后,随即猛地一个俯身,嬉皮笑脸地从背后抱住了他。 她趴在他的肩头,笑得一脸奸诈:“你不会是临时别扭了吧?没关系啊,我很善解人意的,你可以小声地说出来嘛——来来来,快说快说,我听着呢。” “乔儿,我方才都说了,”祐樘含笑转眸看她,“这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漪乔冲他眨眨眼,又挑挑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脸“你倒是快说啊”的急切神情。 他提笔在那封奏疏上批了几个字,似乎是故意停顿了片刻,随即长叹一声:“因为要省银子啊。” 漪乔瞬间石化在当场。 “我适才看到户部呈上来的奏疏,便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想我初接皇位之时,鞑靼和瓦剌持续犯边,无数百姓遭受涂炭;黄河泛滥,致中原大涝;陕西地震,又令成千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随后,山东、江浙等地又不断闹灾,广西还有叛乱。整军打仗需要钱,赈灾需要钱,平叛也需要钱,这还不算完呢,我还要革除弊政,宣扬教化……哪一样不需要钱?可那时国库空虚,一个铜板掰成两半用都不一定够。我不省着点怎么行,乔儿说呢?” 漪乔僵硬地一点点转动脑袋盯着他瞧,着实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她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她刚才想的真是太简单了,果然听他表白一次不容易…… 她见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玉制的小算盘,修长的手指在上面上下翻飞,散淡温和的声音不间断地溢出:“我将光禄寺每年用的牲口食材缩减了六成,宫里所需的香料呢也减了近一半,里里外外只吃饭不办事的全部都撵走,另外还裁撤了不少冗官……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每年的开销比先皇在位时少了整整八成。是不是省下很多?如果我纳了一群妃嫔,那就要加上她们每人每日的份例、吃穿用度以及必不可少的赏赐之类,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绝对省不下八成这么多。而我如今只娶乔儿一个,每年就可以至少省下……” “停!”漪乔绷着一张小脸打断他,松开手直起身来,缓缓地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 她看着他唇畔那抹不深不浅的笑,斜了他一眼,几次张口却都又懊恼地闭上,憋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百爪挠心半晌,她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管你了,你爱睡不睡!”说完,她又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祐樘眼见着她作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离去,却是并未追上去阻拦。他唇角的笑意未散,水一样的温软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步伐慢慢延伸荡开,直到她的背影在合上门的一瞬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悠远的鼓声自鼓楼遥遥传来,这是天交头鼓之后的第二次鼓响——已经二更天(晚上十点左右)了。 他神色复杂地转首望了一眼窗外逐渐深浓的夜色,面上宁谧清淡得竟透出几分飘渺的意味来。 他的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痉挛一下,随即整个人都无力地向前倒去。幸而他及时用手撑住御案的边沿才不至于狼狈地跌倒。然而再抬起头时,他的嘴角已经蜿蜒出了一道狰狞的血迹。 没有了白日里那逐渐突显出来的燥热,农历四月份的夜晚还是十分舒爽怡人的。可走出东暖阁后的漪乔,此刻心里却是郁闷不已。 鬼才相信他那话!别说堂堂大明天子,就算是稍微有些家底的平民男子也能纳几个小老婆,更何况这可是作为皇帝不可或缺的基本配置,就算是登基之初真的面临财政赤字的危机,但他还不至于缺那点钱。这一层道理她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听他说起初登皇位时的艰难,她又不由得开始心疼他,同时对于自己当时不在他身边歉疚不已。那股小小的不满也就化于无形中了。 虽然她并没有生气,但对于没有听到他的表白还是感到有些失落。也不知道,她下一次听到会是什么时候了。 撒娇卖乖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