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冬日里煨火炉子里,用炭烤着的红薯,表面焦黑,寻常,轻剥开黑漆漆的薯皮,就露出里头那一点红来,冒着热气,沸沸扬扬。 她都要被苏牧看化了,硬着头皮躲开了他的目光。 她下地,穿好拖鞋,说:“走吧,出去约会,如你所愿。” “你套上外套,小心着凉。关爱女性,据说是《约会指南》里的第一步。” “学的不错,苏老师,你很有天赋,而且能很快学以致用。这一次的恋爱测试,应该不会挂科。” 她在暗示他,他的真情表白,是有打动她的地方,而且不止一点点。 苏牧牵着她,往旅馆外的湖上九曲桥上走。 走了几步,他说:“我想给你取个爱称,你觉得呢?” “也好。”他总是喊她白小姐,既生疏又客套。 “我得想一个贴切的,”他思索着,食指抚了抚薄凉的唇瓣,说,“你很笨,这点毋庸置疑。” “乱说!” “所以,你喜欢小笨蛋,还是小傻瓜?” 白心被如此低俗的爱称震撼到了。 她一双眼睛圆瞪,好似受惊的小猫,隔了好久,才委婉提:“好像都不太合适,还有其他的吗?” “那么,叫你小心心还是小白白?” “还是叫我白心吧。” “好,还有,你也可以给我取一个爱称,我不会拒绝的。” 她“唔”了一声,没想出来。 “可以取一个质朴一点,能长久发展,甚至以后恋爱了,结婚了,也能喊出来的。” “我没想到。”白心纠结,他想的真远,还真要一个爱称用一辈子。 “不如就喊我老公吧。” 白心一噎,险些岔气了,她恼羞成怒:“苏老师!” ☆、第四十九集 苏牧调戏够了,又若无其事望向湖面,眼底平静无波,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白心侧头看他,不得不说,他缄默的样子还真挺能迷惑人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风清月朗的精英型老师,也就只有白心晓得,这个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都敢做。 她百无聊赖,只能临时想话题:“苏老师,为什么你和沈先生的姓不同?” “哦,我随母姓。” “你说过,你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苏牧侧头,看她一眼,看得很深。 白心自觉说错话了,讪讪闭嘴。 良久,苏牧说:“我的母亲是沈薄父亲的情人,在沈薄母亲出车祸全身瘫痪时,他父亲出-轨了。最后,我母亲丢下我,一个人走了,直到我五岁,才被沈薄父亲在寺庙里找到,带回沈家。” 他说的风轻云淡,并未有半点的情绪起伏,看似全然不在意,可那眼眸中,总有种寻常难以察觉的寂寥,还有彷徨。 白心的心脏顿时收紧,她沉默着,品味他话中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语调。 他从未像普通人那样称呼他们为“爸妈”,而是以疏远的称呼“父母”来代替。由此可见,他也是厌恶他们的吧? “苏老师,你以前一直是一个人吗?”她皱眉,问。 “我不惧怕任何东西,所以是不是一个人不要紧,也不用同情我。” 白心“哦”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苏牧问她:“你小的时候,敢一个人一个房间睡吗?” “不是,我不敢一个人睡,因为怕黑。好像到了十三岁,我才开始一个人睡。”白心回忆从前,如实回答。 “为什么怕黑?” “这个……”她也不知道,是本能驱使? “你是在怕未知的事物?觉得黑暗里会有什么东西钻出来,是吗?” “应该是的,我那时候还怕鬼,对那些张牙舞爪的女鬼存在,深信不疑。” 苏牧了然点头,又转回头,目视前方,“我不怕鬼,更不惧怕未知的东西,所以我不怕黑,也不怕一个人睡,或者独处。” 他解释的声音很轻,也很静谧。 甚至给白心一种错觉,觉得他就像是一只清心寡欲的白鹤——一贯与常人不同,却又没有半分的倨傲,细长的脚在芦苇荡中轻踩,针一般扎下水面,荡漾起几个涟漪,静到只听闻风声。 他总这样静悄悄的,在善恶难辨的俗世中,风一般来去匆匆。 白心终于知道,他眼底那一个更辽阔的世界是从何而来了。 他从未依靠过任何人,包括父母。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包括克服恐惧。 不是他不怕黑,而是他不能怕。 她心疼他,竟下意识伸出手,触到他的头上,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掠过他的黑发,揉了揉。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