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不是外公家的遗物,谁的遗物能叫娘亲如此念念不忘。 娘总说,这是她的家。 这茅屋草舍是她的家,女人除了娘家,哪里还有家? 他慢慢的起身,深深的看了母亲一眼,便道:“娘,儿子渴了。” 这里是不允许别人进来的,也没有下人伺候。母亲也不许他动里面的东西,尤其是茶碗茶壶,怕摔碎了便再也没有了。 包惜弱一听,果然起身给儿子去倒水了。 完颜康便凑近那杆枪,在枪头的位置,隐隐看见一个不起眼的‘杨’字!他脑子里顿时‘哄’的一声,想起早前在书房,说到杨元贞这个名字的时候,父王说了一句:姓杨啊? 这一刻,涌上来的是一股子难言的愤怒! 母亲她在思念一个男人,一个不是父王的男人! 她怎么可以这样?父王是如何待她的,这个儿子看在眼里。甚至为了她,把这个院子原模原样的搬来了。他以前以为这是娘出嫁以前在娘家住的屋子,事实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说赵王妃是汉人,还出身贫寒,做了王妃,还是喜欢住茅草屋子。他不是没听过这些闲言碎语,因此,他觉得母亲这一半是思念家人,一半是思念故土故国。在敌国做敌国的王妃,这点别扭应该被理解。可如今看来,全然不是那么一码事。 她哪里是思念故国故土,分明就是思念一个姓杨的野男人。 包惜弱倒了水过来,见儿子在铁枪跟前,就唬了一跳:“康儿,不是说了吗?不要乱动这里面的东西。” 完颜康深吸一口气,没有质问,什么也没说,背对着母亲的方向:“儿子……突然有些累了,先回去歇了。” 不等包惜弱说话,完颜康就转身大踏步离开。 等回了屋子,一脚将桌子踢开,上面的摆件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进来两个侍女,完颜康红着眼睛骂了一句:“都滚出去!” 这俩侍女迅速的就从屋里出去了,还顺带把门关上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完颜康觉得自己就犹如一头困兽,想发泄,想替父王委屈,可却发泄不出来。连父王都不委屈,自己委屈什么。 可这心里就是憋屈,憋屈的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夜里睡不下,一个人去了后院,那里还有一个师傅。本想找师傅对招的,却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自己这后拜的女师傅,武功绝对在全真七子之上,便是七人联合,也未必能耐她何?这么一个人,藏身王府都需要小心翼翼,那么教导自己的臭道士师傅,他进出王府……父王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么来来去去的,也都这么些年了,王府一点也没发现?父王连问都没问过! 是!自己所学甚杂,谁的武功都学点。但是全真教的内功这么不容易认吗? 他只觉的背后瞬间就被冷汗湿透了! 为什么丘处机一个恨金国人恨到骨子里的宋人,要偷摸的教导自己这个金国小王爷武艺。内功心法这样的东西,不是亲传弟子,是不给教的。他为什么教自己,还偷摸的教! 而且,父王对这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一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他想到了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的提议不对吗?以大金如今的情形看,绝对是有可取之处的。自己没有说是先生的主意,而是说那是自己的意思,然后父王如何说的? 父王避而不谈! 对宋国好一些,叫父王不高兴了? 不不不!父王问自己武功有没有进益,怕是怀疑,自己从那个道长师傅的嘴里听到了什么话,受了他们的影响,所以回来才说了那么一番对宋国有利的话。 而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自己说一路奔波,武功荒废了。那岂不是说自己没见那位全真教师傅,那么就是说,这个看起来对宋国有好处的建议是自己提出来的。 所以,因为这个……父王不高兴了吗? 若是这样……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叫他觉得荒诞……可又隐隐觉得,只怕是离真相不远了。 为什么不叫自己去军中历练? 为什么不叫自己掺和朝堂之事? 为什么只是给了一个看似对宋国有些好处的建议,便叫父王不高兴了? 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这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