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我不会学,也不屑于学。” 他读过长兄的家书,三五句都离不开张翙,也见过长兄谈及张翙时脸上的神情,沉潍掀开帐帘,侧脸被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我只是替长兄感到不值。” 说罢他便走了,帐中只留下张翙,她饮尽了冷茶,想起了见沉澜的第一面,那时她父母兄姐皆丧于鞑靼之手,她早起了轻生之意。 沉澜恰就在她拔刀自刎的前一刻赶到了,他一脚踢掉她手里的刀,也是背着天光,说道:“我替张将军感到不值,悉心教养大的女儿,不想着为他报仇,反而要送了自己的一条命。” 随后便是十年的相伴,她从十五岁长到了二十五,当上了将军,沉澜从十七岁长到了二十七,做了她的副将,他们曾约定相守余生,如今却只剩一个她了。 她的余生就像这杯冷掉的茶,茶叶沉了底,非倾倒不可生波澜,尝之苦回味也苦,冰天雪地之下,饮之通体生寒,不可谓良,但愿无人牵扯,伶仃来去。 ……………… 深夜,范阗携礼来见沉潍,因为沉潍身份特殊,张翙并没有告诉范阗他的真实身份,只是说他是自己一个叫子嘉的表弟。 “嘉表弟。”范阗给他斟了一杯酒,自己却不喝,“军中有铁令,不允许饮酒,我就以茶代酒了。” 范阗和沉潍赔了罪,之后又宽慰他:“不是将军不爱男人,是她被伤了心了。” 沉潍闻言一哂,这必然是要给长兄身上泼脏水,“将军被何人伤了?” “将军有个十年好友,二人青梅竹马,但他今年二月没了。” “我倒是有所耳闻,是沉澜沉将军吧。” 范阗侧头来看他一眼,心想他果然是爱慕将军爱得入了迷,将军身边的事他竟这么清楚。 “是沉将军。”范阗摩挲着他的大腿,叹道:“哎,要是他们成了,该是多般配的一对夫妻。” “可我听闻,沉将军是因为将军部署失当,才送了命的,其中也免不了范将军的事,此时惋惜,虚情假意罢了。”沉潍自斟一杯酒饮下,双眼泛起哀痛的红,长兄是沉家最出息的子弟,也是他最敬重的兄长,可是仇人在前,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恨自己无力,只会读书。 “是哪个狗娘养的放出这些臭狗屁?”范阗气得拍案而起,一双金刚目,瞪的铜铃一般大,“朝廷里姓郑的想扳倒将军夺军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是为了污蔑将军,给她身上泼脏水才故意编造这些话,骗骗像你这样的傻子。” “事已至此,你们还在为自己开脱,不是因为她,沉澜为什么会死?援军为何不到!” 和非军营中人,妄论军国大事是违例的,但范阗今日像是吃醉了酒,顾不得那么多,“是沉澜自己好大喜功,抽调了三百精锐要乘胜追击,将军当时身中毒箭,在床上百般阻挠不得,便派我去拦,但半途上我就碰见了鞑靼伏兵,一路撤回了大帐,才发现鞑靼奇袭大帐,将军强撑着爬起来才没失了长平,而且精锐皆在沉澜身边,这一仗打得有多艰难?” “我们打了二十天,粮草被烧大半,哪里能派的出援军?将军知道沉澜被困在长宁之后,连发十封急信给姓郑的,他们等着看将军吃败仗,才不理将军的信函,粮不调,兵不援,临了高高挂起,说是将军拖死了沉澜。” “我且问你,若是将军真犯了此等大罪,为何不被押解回京,反而收复了长宁之后,安然至今?”范阗弯下脊背,话语如刀,逼得沉潍抬头仰视着他,“我范阗不管你和沉澜有什么关系,但是将军对得起他,是他误了将军才对!” 沉潍手扣着椅背,青筋暴起,“范阗,你不认,方才张翙亲口所言是她拖死了沉澜。” “那是将军为了他的身后名!”范阗道:“三百精锐,皆是因他丧命!” 因为范阗动了怒,连带着看沉潍很不顺眼,抄起酒壶就离开了大帐,预备明天让百夫长给沉潍点苦头吃一吃。 沉潍夜不能寐,耳边皆是范阗所言,句句惊心,第二日等在张翙帐外求见。 张翙照常出帐操练兵士,抬眼看见了他,便问:“昨夜睡得……” 沉潍一抬头,眼下青黑把她的话堵了回去,“看来是不好。”她讪讪道,“你在长平也待了一些时日,不若我送你回京,现在出发赶得上过年。” “我有话问将军。”沉潍把昨夜范阗所言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张翙。 张翙反问他,“子嘉觉得哪一种说法可信?” “我是在问将军事实,我长兄到底是因何而死?” “你觉得子兴是如何而死,他就是如何而死,想恨谁就恨谁,想杀我,我就等你来杀,别执念于此,执念伤身。” 说罢她转头欲走,沉潍被兵士拦住,气急之下,大喊一句,“张羽舒,你胡搅蛮缠!”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