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来看你了。” 正编织草席的王诩听了她清丽的声音,身子不由得微微一僵,复而继续低头专心地编着手中的草席。不大一会的功夫,终于将席子收了口,他便吃力地将那张草席铺摆在牢房中还算干燥的角落里,然后像只受伤的麋鹿一般扑通一声倒卧在草席之上,便一动不动了。 在一旁为莘奴引路的狱卒见此情形,不由得呵呵一笑,复又眼巴巴地看着莘奴的丽颜,特意讨好地说道:“这里关押的犯人也不知是哪一国的王孙,到了这步田地,还是满身的臭讲究。因为嫌弃牢房的地面太湿,身上还带着伤呢,竟一夜未睡,只抓那干草编织席子。他还当自己在华府美宅当中,得有香席铺地,供他休憩不成?死到临头,弄这些名堂给谁看?” 莘奴自见了木栅栏后的人影后,就一直闭着气。这牢房里的浊气每吸一口,似乎会灼烧得胸口烦闷,好像炸裂了一般。此时,再听身旁那个长相猥琐的狱卒轻蔑地奚落着那如死了一般的男人,竟是恨不得让这男子立刻滚离自己的眼前。于是她开口道:“此处不用你,且先下去吧。我要同他说些话。” 于是,那狱卒将牢门打开后,又退开了几步,守在三丈外。这时,莘奴引了郎中进去,让郎中为那似乎很快便沉睡不起的男人品脉。郎中皱着眉,品了一会,拿出银包,取出一枚银针,轻轻地扎在男人后背的肾俞穴上。过了一会,将扎在肉里的针尖拔出,莘奴连忙令瑛娘举着火把,靠近一看,只见那针尖俱是发黑的颜色。 郎中低声道:“这男子应该是在不久前误服了奇毒。虽然及时救治,保得一命,但是残毒未消,运行于血脉之中,长此以往,便是要折损阳寿的啊!” 莘奴心中担忧的事终究成了真! 屈指一算,果真是自己当日投下的半朵毒蘑害得他恶疾缠身。正因为此,以至于他没有能力自保,陷入了囹圄之中。 待郎中把脉完毕,开具了解毒的药方,准备回去抓药熬煮后,莘奴命瑛娘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食盒,看着那紧闭着双眼的俊容,不由得轻声道:“我命人做了些蒸肉,还有烤饼,你要不要请来食些?”说着,便伸手想要扶起他的肩膀,让他坐起。 可是那手刚伸到一半,还未触碰到他的衣襟,便被男人猛地伸手,冷漠地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仙人:莘姬您给的食物,本仙人不敢再食,除非你拿小嘴儿来喂~~~ 第95章 手背被他拍打得有些痛,原本的愧疚顿时转成了郁气,莘奴心道自己这真是来自讨没趣的,只命瑛娘放好食盒转身就想离开。 偏巧这时,窗孔一阵凉风吹来,躺在凉席上男子突然止不住咳了起来,就在莘奴转身去看的时候,只见他的口里突然咳出了一口发黑的污血顺着嘴角往外流淌,在嘴角的惨白里汇成了一条狰狞的溪流,整个人都微微有些蜷缩,模样甚是可怖。 莘奴这一下可是吓得不轻,立刻回转身子跪在他的身边将他用力扶起,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掏出巾帕去擦拭他的嘴角。 方才那郎中曾经说过,因为余毒未消的缘故,说不定会有咳血的现象。没想到真发作起来时,竟然这般吓人。 许是这一咳卸了气力,男人倒不再去推她,只是绵软地倒卧在她的怀里。 莘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王诩这般颓唐的模样。记忆中的那个男子,就算是偶尔生病发着高烧,也从不会在白日卧床静躺。如今参天挺拔的大树,一夕轰然倒塌,怎么能不叫人为之唏嘘感慨? 若说先前她对他被捕一事还抱着几丝疑虑,现在心内的疑惑却尽是被打消了,剩下的便是不知为何而来的阵阵焦虑和烦闷。 她低声问道:“可要我联络你的弟子……他们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去的……” 王诩终于睁开了眼,却目光冰冷地望着她,目光慢慢游移,似乎是要看一看这许久不见,她是哪里改变了模样。过了好一会,才一字一句道:“是要一网打尽,也引他们入瓮吗?你这么多的手段,不就是求得我现在的下场吗?你想要我的命,我此番便是一死偿你的夙愿,何须他人一同陪葬?” 莘奴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竟是无法反驳他的话语。的确,王诩身负剧毒,又被魏王通缉而深陷囹圄都是她一手的策划。可是事情的结果,本不该如此啊! 她与他之间两代人的恩怨,很难说谁亏欠了谁更多一些,她所求的,不过是彼此相忘于江湖便好。 可是这王诩却骤然出现在邺城,竟是将她原本已经变得舒坦的前途一下子搅得混乱不堪。 现在这个混蛋男人已经是死到临头,却犹自只想着如何嘲讽着自己,半点都不思该如何逃生,竟是有些厌世之意,真是想叫人狠狠扇他两巴掌。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