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申玉温泡后所剩下的热汤还未来得及换掉,光闻味道,便可以闻到里面是放了发酵的米浆和上好的皂角,热汤因为加了浆,而呈现出浓稠的奶白色。这种贫苦人家里绝对喝不到的微酸饮品,需要用饱满的稻米发酵,稻米的产量原本就极少,需要从遥远的南方运来,而一桶浆水往往需要十钧稻米。 可是云梦山的主人毫不吝舍地用它来滋润美人的玉肌。也难怪方才那申玉面露欣喜的微笑,正值青春的少女,本就喜爱这些贴身的享受,极易被男人的精巧心思打动,初得谷主恩宠,怎么能不心花怒放呢? 不过莘奴的心中并未有太大的感触,这些让申玉欣喜不能自已的起居日常,却是莘奴这些年来安享惯了的。 身上沾染了泥土的确让人不适,她如以前一样安静地等着一旁的粗妇们换掉热汤。 可是她身后的一位老妇人却推她冷声道:“在这发愣作何?这里是谷主的侍妾沐浴之处,你身为贱奴理应在外面的隔间净身沐浴。” 莘奴回头去看,这老妇人倒是鬼谷中的熟人。当年正是她带着尚是少年的王诩来到了父亲的庄园,苦苦哀求自己的母亲收容他们。 善良的母亲怎么会想到,那个沉默寡言,容貌姣好的少年却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而这老妇堪称忠仆义妇,当年的落魄竖子成了如今名满天下的奇士,这位宛氏功不可没。 她现在摇身一变,由以前替母亲烫洗衣服的粗婆荣升为鬼谷云梦山的管事,鬼谷里的大小仆役皆归她调遣,而王诩的众位弟子无论出身,见了她也要遵称一声“宛媪”。 宛氏素来不喜莘奴,此时的脸儿绷得更是如拉紧了的鼓面。只是单手指了指汤房一旁用简陋栅栏围成的露天浴场说到:“烧水的婆子一会还要准备家主的热汤,无暇管你,自己打水沐浴吧。” 莘奴从善如流,面无表情地拿起木桶去一旁的厨下打水。柴火已经燃烧殆尽,铜鼎里还剩下不足一桶的热水。铜鼎若是没有柴草保温,很快就会变凉。所以那一桶水也是温吞得很。 莘奴也懒得再劈柴烧水,干脆只借着那一桶温水清洗了自己沾染了泥土的脸颈和胳膊,便用巾子擦拭干净,准备出了汤房。 可是宛氏显然不要太满意,冷冷地说到:“谷主吩咐你沐浴,怎可如此敷衍?是不是要老身亲自服侍,才能好好洗干净你的身子?满谷的奴婢里,顶数你娇惯。以前是谷主怜惜你年少失了父母,骤然跌落入了尘埃,动了恻隐之心。可你也要清楚,你莘氏现在不过是谷主的贱奴,当有自己的本分,可你几次出逃,也算是消磨掉了谷主对你的怜惜,谷主吩咐了,以后你的吃穿用度皆是跟谷中的其他奴仆一样,家主不喜不洁之人,所有的仆役都要每日沐浴,既然没了热水,你就打些井水冲洗吧。” 莘奴看都未看她一眼,扔掉手里的巾子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宛氏的大掌一把握住了纤细的手腕,又狠狠扯了回来。 此时深夜,春意料峭,怎么用冷水沐浴?莘奴被她粗鲁握住,心中恼意顿起,只甩手用巧劲准备挣脱开她的大掌。可是宛氏的身手向来不逊于那那些年轻力壮的豪侠,在莘奴反抗时,单掌袭在了她胳膊的麻穴上,逼得她往后一仰,差点摔倒在地。 “当年家主见你体弱,吩咐我教给你些防身健体的技艺,可不是教你用来犯上的。再不听话,休怪我不给你情面,丢了你入水桶之中狠狠刷洗!” 莘奴知道她并非虚张声势。这个看似乡野老温般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