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嫩的嘴唇烧得发白,干燥起皮。 顾衍的心不知怎地被揪起来,那种感觉极为陌生,让他不适。 ☆、第二十九章 汾乔一生病,整个公寓灯火通明一整晚,佣人们也没敢去睡,纷纷在客厅候命。 王逸阳和他带来的护士一直忙到深夜两点钟,汾乔的烧才开始渐渐往下退。 顾衍吩咐张仪带两人到客房休息,独自一人守在汾乔床前。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汾乔开始发汗,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汾乔的眉头紧紧蹙着,难受地动了一动。嘴里无意识低声喃喃唤着爸爸。 一切和在滇城医院时候的情景重叠起来。 顾衍看得不忍,伸手,把汾乔额头汗湿的头发拨到耳后,换了一块湿毛巾帮她擦干额头的汗。 还没来得及伸回手,就被汾乔伸手拉住了。 汾乔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看着他,没等顾衍反应,那眼睛又昏昏沉沉闭上睡去了。 顾衍手里拿着毛巾,被握住的力道其实并不重,他只要轻轻一挣,便能让汾乔松开,把毛巾放回盆里。 正要动,他突然听见汾乔低声唤了一句:“顾衍……” 那声音低低的,软软的,鼻音很重,如果不是熟悉,大概听不懂她在叫什么。 那是滇城话特有的调子,卷舌音,发音不大清楚,却仿佛一直萦绕在唇齿间,软绵绵的,听得人心里也发软。 顾衍最终只把毛巾换到另一只手里,依着床边沿慢慢坐下来。 很多时候,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对汾乔这么好,仿佛把他人生里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用上了。 最开始见到汾乔的时候,他明明没有动过一点儿收养的念头。 也许是心思越复杂的人对纯净的事物越向往? 汾乔的心思如同她的眼睛一样是透明的,她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喜欢或者厌恶都来得那么直接。 她敏感而脆弱,如同美丽精致的瓷器。然而这个世界却是无比残酷的,倘若失去了人的精心护养,再珍贵的瓷器也只能被打碎掉进尘埃里。 那是顾衍最不愿见的。 …… 汾乔梦见了爸爸。 在那个倾盆大雨的天气,殡仪馆,她跪在爸爸面前哭,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爸爸开始往下坠,汾乔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 “爸爸!”汾乔哭着一声一声叫,“爸爸,我求你了,你不要走!” “我好想你…爸爸……”她哭得喘不过气,却不敢停下来,害怕一停下来爸爸就会听不见,然后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她人生所有的不幸就是从爸爸意外离世开始的。 “妈妈,你帮爸爸!爸爸掉下去了……”汾乔慌张回头,却见高菱表情冷漠,嘴唇一张一合告诉她:“我帮不了你爸爸,我要结婚了。” “不,我不准,你是我妈妈!你不准结婚……”汾乔用尽力气抱住她的腰,“求你了妈妈,求你不要结婚……”高菱一把推开她,冷漠地向前走。 汾乔崩溃地趴在地上看她越走越远,一步、一步、再也没有回头。 大门重重一声被甩上。 汾乔的房间完全暗下来。 …… “汾乔……” 汾乔听到有人在唤她。 “汾乔,把手给我。” “顾衍……顾衍!”汾乔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终于,她握紧了那双手。 那手很大,掌心干燥而温暖,让汾乔的心缓缓落定,“顾衍……” 光线从那透进来,汾乔觉得有些刺眼睛,却不舍得抽开手去遮挡阳光。 清晨的日光下,汾乔的睫毛轻轻抖了抖,缓缓睁开。 她的手紧紧地和另一只手握在一起,那大手是顾衍的。 他靠在床头睡着了。 汾乔偏过头,专注地看着他睡着的侧脸,舍不得移开眼睛,只觉得这样心中便安定下来,不用害怕失去,有了安全感。 汾乔还没有这样静距离地看过顾衍,她忍不住又把头凑近了一点。 那深深的双眼皮褶皱好看极了,睫毛也是长长的,鼻子也挺。深刻,完美。 汾乔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脸上描绘轮廓,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入心底。 “顾衍……”汾乔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顾衍皱了皱眉,食指轻轻一动,有要清醒的迹象,汾乔连忙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只剩下另一只,紧紧握着顾衍不放。 下一秒,顾衍果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有一瞬间刚睡醒的茫然,然而只是瞬间,那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 “还难受吗?”顾衍说着,伸手贴在汾乔的额头。 手贴在额头的触感凉凉的,很舒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