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玲惊恐地问友贵家的。 友贵家的气哼哼道:“官奴,下午才送进府里来的。听闻之前被卖进了下作地方,他一心求死,所以被打成这样。那种地方开门做生意的,死人不吉利,便把他退回到官府。衙门里的老爷们也懒得挖坑埋他,便跟着其他官奴送到了御史府。我向马管家要人,他们便把他抬来,扔在地上就走了。” 友贵家的将装了菜的盘子摔到桌子上,愈发气恼道:“真晦气,一会儿找两个小厮人把他抬出去扔院子里去,别死在屋里。” 赵大玲听了不忍,“他还有口气儿呢。娘,好歹一条人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友贵家的变了脸色,“看他那一身的伤,一身的血,这会儿已经是进气儿少出气儿多,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是个事儿。再说了,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指不定有什么脏病,趁早扔出去。” “娘……”赵大玲再央求她娘。 友贵家的烦躁不已,拍着破木头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碟都跳了起来,“死丫头片子,自己的糟心事儿还嫌不多,还要多管闲事。他是官奴,必是家里犯了大事儿的。贱命一条,谁会在意他的死活?你看看他身上的伤,打他的人下手太狠,根本就没想让他活命。还不如让他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做个有钱家的少爷,平平安安过活,别像这辈子似的,受这么多的罪!” 赵大玲扭头看向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如淡黑色的剪影一般。赵大玲叹口气,“在这个世道上,除了那些达官显贵们,谁不是贱命一条?就像几个月前我被夫人责令鞭打一样,除了你和弟弟,谁又会在意我的死活?” 友贵家的一下子想起了闺女当时的惨状,心中苦楚说不出话来,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差点儿被做贱死,做娘的怎会不难过。过了一会儿友贵家的才挥挥手道:“得得得,先让他待在屋里吧,等断气了再扔出去。” 赵大玲见娘同意了,赶紧去里屋拿了一条旧毯子。地上又冷又硬,她将旧毯子铺在灶前的空地上,小心地挪动他,将搬他到毯子上。他可真轻,看身量不矮,却浑身只剩下一把骨头。 上半身很容易,赵大玲架着他腋下,将他的上半身轻轻地放在毯子上。搬他的右腿时,他微弱地哼了一声,赵大玲这才发现他的腿断了,惨白的腿骨自伤口处露了出来,断骨的截面是锯齿状的,都能看见粉红色的骨髓。这是赵大玲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人的骨头,吓得浑身一抖,一松手将那个人的腿扔在了地上。他痉挛着,在地上抖做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赵大玲扑过去,却扎着两只手不敢再碰他。 过了好半天,他才不抖了,依旧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见他不再发抖,赵大玲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搬起他的伤腿,轻手轻脚地放在毯子上。 ☆、第4章 死马当活马 友贵家的忙完手里的活儿走到门口,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一声爆喝:“大柱子,回家吃饭!” 不一会儿,一个瘦小的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一身的土,看不出衣裳的颜色,脸上也黑不溜秋的,一道泥一道灰,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小猴崽子,去哪儿滚了这一身的泥?老娘天天累死累活的做饭,还得给你洗衣服!你当你是有钱人的少爷啊,有七八身的衣服倒着穿。告诉你,这身衣服洗了不干,你明天就只能光屁/股了!”友贵家的一边骂一边扭着那个孩子的耳朵。 那个孩子被扭惯了也不挣扎,被友贵家的提着耳朵,脚步踉跄地拖进屋来,瞪着一双叽里咕噜的眼睛,看见赵大玲,裂开嘴,舌头添了一下掉了门牙的豁洞,“姐!” 赵大玲抽抽嘴角,下意识地扭过去。 这就是赵大玲的弟弟赵大柱,大柱子今年六岁,比赵大玲小十岁,却身材瘦小,看上去也就不到五岁的样子,黑不溜秋的,瘦皮猴一样,跟赵大玲记忆中白白胖胖,洋娃娃一样的弟弟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赵大玲是个喜欢孩子的人,街上看到可爱的胖娃娃都忍不住停下来逗一逗,可是面前这个瘦皮猴儿跟白胖可爱一点儿也不沾边。 友贵家的撒开大柱子的耳朵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