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想,自己上辈子那会儿的六七十年代,农村的家家户户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更别提在物资更加匮乏的古代,一般的庄家汉子吃的就是烙饼、稀粥、腌菜。 整个村子里,也只有李大牛和村长家里能稍微富裕一点。 其他的家庭,一般就算养了鸡鸭,也绝对没有宰了鸡鸭吃肉的惯例。 他们还指望着鸡鸭下蛋了,留给一大家子里干活最多的人吃呢。 这样也算公平,谁耕多,谁就能多吃一个蛋。 有的人家三世同堂,爷爷奶奶辈儿算是最大的家长,他们没死,家里自然就不能分家。 所以一屋子青壮年就在一起生活着,这时候,青壮年才是主要的劳动力。 鸡蛋这种金贵的玩意儿,完好的鸡蛋会让家里的妇人趁着赶集拿到镇上卖掉。 破了壳的,就炖了给耕田最多的人吃。 有的时候青壮年舍不得吃,自己偷偷留下来,等到晚上回房,留给自家孩儿补身子。 所以说,一屋子的哥儿,恐怕已经好久没吃过鸡蛋了。 他们做梦都没想过,黎锦居然给他们做了鸡蛋饼,而且还撒了葱花,这简直太好吃了。 有个年纪稍微大一点,但是看起来更加瘦的哥儿眼中闪过羡慕。 “阿文,你这命真好,生孩子你家相公还给你炖鸡蛋羹,煮鸡汤,鸡汤里有肉啊。” 有肉,就代表杀了鸡。 村里人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杀鸡,庆祝一下。 要么就是大户会在生了儿子的时候杀鸡…… 总之,没有人家会在夫郎或者妻子生产的时候直接杀鸡炖汤的。 秦慕文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完全不知道黎锦为什么突然要对他这么好。 他虽然名义上是黎锦的夫郎,但黎锦那人根本就不把他当人看啊…… 秦慕文其实也很瘦,而且他比其他的哥儿要高那么一点,腿细、胳膊也细,所以这会儿凸显出来他的肚子尤其的大。 床下的棉褥都被撤掉了,拼接起来的木板床上只留下一层洗的干净的粗布床单。 那是因为担心秦慕文生产弄脏了被褥,棉花沾了血后拆洗麻烦,所以他这会儿就等于一只坐在冷硬的木板床上。 秦慕文已经这么坐了一上午,肚子来来回回抽痛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这孩子就是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小安看着秦慕文逐渐哀伤起来的面容,赶紧端起鸡汤,说:“别怕,孩子肯定会出来的,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刚刚那个鸡蛋羹是不是没吃饱,再吃点东西,就有力气了。” 这个年代,村子里的产妇还没有说对油腻东西泛呕得说法。 毕竟谁在怀孕期间能见到几块肉呢。 但黎锦刻意把那一层油汤连带着浮沫撇掉了,现在只剩下鸡汤鲜嫩的味道。 饼子被鸡汤泡的松软,入口后葱花的香气在味蕾边炸裂,秦慕文又连吃了几口饼子。 事物的香气渐渐掩盖了屋里沉闷的气息。 如果说之前每个人都觉得秦慕文会死的话,那现在这个想法就完全调转过来了。 生个孩子,黎锦都那么重视,就算是阎王爷来了,也有黎锦在外面拦着呢。 秦慕文和孩子,肯定都会好好的。 黎锦这边则飞快的又把自己冲了一遍,这次他没洗头,所以洗的很快。 黎锦原本连外面沾上尘土的外衣都不想穿,直接穿着中衣。 但一想到屋里还有三个哥儿,他还是把外衣穿上了,毕竟这可是个男子都可以生孩子的世界啊……他只穿着中衣出门,恐怕会对那几个少年闺誉有所损害。 想到这里,黎锦又不禁暗骂一句,这个奇葩的世界啊。 距离黎锦再次洗完澡没多久,他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黎锦心猛地一揪。 虽说他作为医生见过无数人生产,也有很多人顺产产不下来转去了剖腹产。 就算开刀,看到鲜血淋漓的腹腔,黎锦的内心一般也都是平淡的。 因为,见怪不怪了。 甚至可以在术后平静的跟麻醉师和护士长讨论这次手术的过程,然后再提出改进意见。 但这次不一样,黎锦的心猛烈的跳着。 他眼前蓦然浮现少年那瘦弱又惨白的面容,黎锦想,他好像还看到那少年眉梢一点朱砂痣…… 黎锦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同情心作祟还是怎么着,总之,他是真的牵挂那个少年。 毕竟黎锦不傻,他从最开始坐牛车遇到的那个人,再到村子里其他人的态度,黎锦不难猜出,这个原主肯定没做过好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