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是天真无忧的孩子,十六岁爷爷离开以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幸福。 离别的挫折让她迅速的成长,虽然她还有深爱着她的奶奶,但现实慢慢教会了林芷初一个沉痛的道理:“总有一天,奶奶也会离开自己的,或长或短,这世上总没有不散的宴席。可是真到了这么一刻,她要如何才能再一次面对这样的死别?” 奶奶现在的背已经有些驼了,声音也不如以前那么洪亮,尤其是在上次心脏病突发住院出来之后,林芷初看到奶奶日益比从前显老态,每回再看奶奶的时候,总忍不住的发呆忧郁,她总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奶奶就会像爷爷一样,突然离开自己。 假如一个人攥有的幸福都是有期限的,那么她手里的幸福还能攥紧多久?她是多么的讨厌“时间”这个词,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跨越不过去的,但时间却总让她觉得,不管自己再怎么用心与努力,也有些东西是她注定要失去的。 她能为奶奶做的事情并不多,奶奶也不允许她做其他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包括家务,说来真是令人无法相信吧,别人都说没爹妈的孩子早熟得早,林芷初却从小被爷爷奶奶宠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奶奶不让她洗碗,不让她做饭,不让她拖地,连吃饭的时候,也会给她盛一碗汤一碗饭看着她吃下去才放心。 林芷初小时候并不懂这些,总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后来开始了学校宿舍的集体生活,才渐渐明白,原来这些都不是奶奶必须为自己做的,相反是她必须为奶奶做的。 可是奶奶宠习惯了,就是要给她洗碗,做饭,做菜,盛汤,盛饭,奶奶才觉得开心,看到她拿水果刀的时候,奶奶会立刻竖起警戒心,汗都要流一把。 林芷初有时候都要被奶奶笑坏了。也许真的是骨肉相连的感情,才能做到宠到了骨子里吧。 奶奶唯独会让她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贴春联”了,爷爷过世后,奶奶就说:“家里的春联都是要男人来贴的,才镇得住宅子,有阳气,可是我们家现在连个贴春联的男人都没有咯,还好还好,我们家还有芷初。” 林芷初每年贴春联的时候,都会想起爷爷。想到泪水汪汪,不敢被奶奶看到,通常糊好对联的时候,她眼眶已经通红了,等爬上椅子站上去贴春联的时候,她的泪水就会一颗一颗的往下掉,砸到站在那里帮她扶椅子的奶□□上。 奶奶眼睛有些花了,看不到林芷初的眼泪,常说:“芷初,怎么有水滴下来呀?你是不是糊了太多胶水了。” 林芷初赶紧拭掉泪水,假装真的是自己糊太多胶水了。 贴春联横幅,通常是最折磨林芷初的事情了。 她长得不够高,家里并没有专用的阶梯,只能搬凳子过来,踮着脚尖,勉强将春联横幅贴到门槛最高点。 但是每一回这横幅都会被她贴得歪歪扭扭的,今年也不例外。 林芷初看着那歪歪扭扭的横幅,就愈发止不住的想要掉眼泪。以前爷爷在的时候,贴春联是她最高兴的事情,她胡闹的给春联糊上浆糊,在底下给爷爷扶椅子,指挥爷爷把春联贴正。 那是她和爷爷最快乐的时光了。 现在爷爷不在了,贴春联成了她最难过的煎熬。 那种难过是说不出口的,是不能流下眼泪的,也是不知道要如何与人讲的。 林芷初贴好了春联,回房间冷静了一会,还是打算出去外头走走。 她刚要走出门时,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她原本想去外头走走再回来看信息,可就在走出门的那一瞬间,脚步稍微迟疑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亮起的手机屏幕。 (2)每天都是初恋 程霄此刻就站在林芷初家的楼下,他下了高铁打了计程车,才一路摸到这个距离他老家并不太远的老社区楼下。 他依稀记得,她家门口有棵很粗壮的木棉树,读高中时,有一回他知道她在后面跟踪自己回家,可等他一转头往回看,她就立刻掉头走,那天他心血来潮就决定反跟踪她,可她一直低着头往前走路,直到走到她自己家,迅速的上楼也不敢往回头看他一眼。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她家原来就住在离他家不远的位置。 当时的季节正是三四月,附近有大朵大朵的木棉花飘落,她的白色运动鞋踩在红色木棉花上面,映衬鲜明,永远的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 程霄找到木棉树的方位,才确定林芷初的家应该是这里,这个季节的木棉树还在落叶,没有好些年前看到的美丽落花了,光秃秃的,有些凋零,但程霄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棵粗壮的老树。人总是来来回回,只有树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 程霄站在树下,给林芷初发了条信息,“我在你家楼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