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些人就是妒忌。 王萤说:“你们要是觉得福团的福气是假的,你们自己去举报呗,反正福团就是能看胎儿男女,要是她不灵,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找她。” 花婶儿白了她一眼:“我们疯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举报她干啥?” 别看花婶儿和年春花不对付,见面就掐,但是,这种背后捅人篓子、结死仇的事儿她不干。 她又不是傻子,平时闹嘴、吵架,但是举报可就结了死仇了,要是她去举报人,以后别的乡亲是不是也觉得她没事儿做就爱去举报啊?她不是成了群众里的叛徒吗,这种给自己糊一摊子屎尿的事儿,花婶儿才不做呢。 花婶儿朝还想说什么的王萤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你信福团,你巴不得自己怀的是个小子。”瞟了眼她的肚子:“都没显怀呢,天天撑着腰也不怕闪着,要巴结福团年春花,去她家巴结,你在这儿给她们说好话,她们也听不到啊。” 王萤:…… 她不是花婶儿的对手,恨恨地拿上针线活儿走了。 这里的机锋以王萤失败告终,但生产队里、公社里像是花婶儿、宋二婶这样不迷信的人大约只占三成,其余七成还是多少相信这些神秘兮兮的东西。 因此,这段时间,福团真正成了队里最受尊敬的人,谁来都得捧着敬着。 楚深和楚枫并不太关心福团受不受尊敬,晚秋初冬,知了大多都钻入地里,这时候很难收集到知了壳。哪怕树上还有些残余,但对比投入的时间、精力来说,也就不再划算。 晚秋初冬是冷漠的季节,除开一些野生的中草药,孩子们没什么能赚钱的途径。但哪怕是野生的中草药,队员们也都识货,要是有用的,早就割了拿去自己吃,自己用不上的,也就直接割去喂猪喂鸡,不想叫别人占便宜。 只有林子深处才有更多中草药,但是楚枫忖度着,他们的运气有点差,还是谨慎些,不去最好。 楚深和楚枫也就闲下来,带着楚梨一块儿每天割割猪草、去学校偷听老师讲课,日子过得倒也有声有色。 除开楚深偶尔会有落差,他一摸兜:“空的。”长长叹了口气:“要是以前,又能卖不少知了壳了。” 楚梨微微一笑,楚枫也打趣他:“哥哥,我们还小,哪儿能一年四季都赚钱,就当休息好了。” “也是。”楚深也不着急,漫山遍野找知了壳的时候,楚深学到的一点就是万事不能急,急就会出事。 三个小孩儿割完草,在树下找到一点野豌豆,把野豌豆里的豆子剖开,中间空出来,这样就能做成一个碧绿的哨子,用嘴一吹,能发出好听的声音。乡下的孩子大多玩儿这个。 野豌豆生命力更是顽强,一年四季都能在各个地方找到一些。 楚深做了三个哨子,一人一个,两颊吹起气来,鼓成青蛙般的形状,声音也响亮,但在旷野的风和自然的树叶摩挲响动中,很容易就和自然融为一体。 低矮的茅草房依偎在一棵核桃树下面,核桃树的叶子抵不了秋冬冷气儿,现在凋零得稀稀拉拉,叶片边缘擦了霜似的泛黄,但毕竟时节不到,寒风不太显,核桃树也不至于叶片脱落成光杆儿。 核桃树下,隐约有两个男女走在一起,男的手揣在裤兜里,有些局促,又有些吊儿郎当。女的骨节五大三粗,平素不打扮的模样也用水细细梳好了头发,穿了最齐整的衣服。 楚深眼尖,看了一眼:“这不是那个……那个……” “单秋玲。”楚枫记得她,在第九生产队,单秋玲家和陈容芳家的关系其实很远,算不上实亲,因此,她也不知道按照辈分该叫单秋玲什么。 单秋玲是家里的独女,在这个年代,独女要撑起门楣不容易。 乡间的确淳朴,可是淳朴中也带了野蛮,因为过于淳朴,有些人甚至将恶也理解成了理所应当。单秋玲因为是独女,有些亲戚老早就用口风打听着、用心思谋算着单秋玲家的财产。 单秋玲家的财产不多,亲戚家的谋算也不多,甚至就连那探听也直白简单得很:“你家就一个闺女,以后这家业咋办啊?” 那眼神刮着单秋玲家的东西,就快要咽进肚子里去,简简单单的谋算,倒是更让人恶心了一副心肠。 单秋玲就憋着一股劲儿,她干活儿比谁都肯出功夫、下苦力气,一顿能吃一大海碗饭,长得骨节粗大、眉毛粗粗的、脸蛋儿晒得黑黑的,一股子倔意,要撑起自己家的屋顶。 单秋玲比一般男人还高、还壮,脾气也暴烈,倒使得那些看人下菜碟的亲戚都不敢欺负了她家去。可是近些年,单秋玲也老大不小了,婚事却一直没个着落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