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倚寒一般,百年之前也有人的字像极了她的字。 那不就是用她的字修复遗作的月一鸣吗?难道这本女帝手札其实是月一鸣翻阅过的?那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卿如是想不通,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迅速滑过,太快,没能抓得住。 月世德和她的话,皇帝双双不予置评,兀自琢磨着两人的神态,道,“人,找来。” 简短三字,字字铿锵。 卿如是明白他的意思,微一蹙眉,她有些为难,“那位友人,乃是臣女于采沧畔结识的笔友。臣女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臣女与他往来通信皆由一只信鸽传递,多日宿于国学府,不知那信鸽是否回到府中。恳请陛下召卿大人入宫,将白鸽一并带来,若无白鸽,臣女房中还留有与友人往来的信笺……亦能作证。” 话音落,外间的风稍大了些,卿如是隐约能听见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和领着她来的太监走的疾步相似,想来也是一名太监,不知是来传递什么消息。 门响,有公公给开了门,附耳听得外边小太监传来的消息,随即示意他稍等,然后朝皇帝走去,“陛下,昱阳郡主领着世子来探望皇后娘娘。娘娘唤您过去呢。” 卿如是眸光微亮,稍抬了抬眸,偷觑那公公,无意扫到皇帝,这才真正窥见天颜。方才她一直埋头不敢直视,竟不知皇帝的长相并不似他的声音那般洪亮,皇帝阴柔且俊美。 她正瞧着,那双阴鸷的眸子忽地与她相接。猛一吓,卿如是立即低头俯身,这才回味着公公的话。 月陇西来了。他在画舫时的确说过,前些时候皇后娘娘体乏病了,郡主去探望过。可,分明不久之前月陇西还在城楼和她玩耍,这么快就回了月府,跟着郡主又来探望皇后? 正想着,又听那公公低声道,“世子他……带了一只白鸽来。” 卿如是听得一怔,眉心微跳了跳。这么巧?难道是她方才让他转告父亲若能进宫定要带白鸽来,所以月陇西便接过这活,从父亲手中把白鸽带了进来?否则……他怎会这么碰巧,关键时候将鸽子带来呢? 她的心忽然忒忒地落不安稳。也不知月陇西带来的,是不是从她房中拿走的那只?或者,那只白鸽足底有没有信?只带白鸽,不带信来,那还不是空跑一趟? 皇帝听后也不知是何神情,卿如是不敢再看,只知他沉吟许久,低问了句,“你腰间的牌子,是陇西的?”他是说瞧着眼熟。 这回虽没加称谓,卿如是却知道是在跟她说,立即颔首,谨慎回,“是。入宫之前,世子正带着臣女在城楼玩耍,侍卫找到臣女并说明情况后,世子便将这玉牌给了臣女。”她一顿,又有些担心皇帝怪怨她私自收下这令信,便补充道,“若……欠缺妥当,臣女立刻便将令信归还世子!” “嗤,令信?” 轻呵气声入耳,卿如是不确定,皇帝竟笑了? 她有些紧张,生怕这是怒极反笑,赶忙自作主张将腰间的玉牌取下来,双手奉上,“还请陛下去时捎带上,交还于世子。” 皇帝不答,卿如是一颗心便又提到了嗓子眼。明明局势已经在她掌控中,此时月陇西来了,反倒让她坐立不安。 这玉牌究竟什么意思,陛下是在考验她?还是在吓唬她?或者,晟朝有规定,令信是不能给人的吗?诸多猜测,卿如是脑袋上的闷汗憋了一晚终于落下来了。 片刻后,皇帝示意身旁的公公拿走她手中的玉牌,“都跟着。” 皇帝拂袖起身,绕过卿如是往门外走,留下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话。卿如是没时间多加揣度,在太监的催促下起身跟了上去。 饶是周遭风景再如何秀丽,卿如是也不敢抬头去看,只听到有夜巡队的脚步声,和遥遥的蛙声蝉鸣。宫人提着琉璃瓦灯,前开道,后追随。 她的眼前明明闪闪,心也跟着忐忑。 皇帝倒是乘坐软轿,卿如是刚跪了许久,却还须得跟着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坤宁宫到了。有太监腿快,跑进去禀报。 月世德被皇帝抬手示意,阻于坤宁宫外,只得俯跪在地等候。卿如是跟在身后,心以为自己能进去见到月陇西,一窥那白鸽究竟。却在入殿门时也被拦于门外。 她微微垂着眼睫,恭顺地朝殿内的方向行跪拜之礼,而后伏在地上不动了。眼睁睁看着殿门打开,一瞬的欢声笑语入耳,皇帝入内后,殿门又瞬间合上,阻断了话语。 皇帝进门,先看向了月陇西。 他正悠然逗弄着腕上的白鸽,唇畔噙着从容的笑,自在地给它喂食。见到皇帝后,随着几人一道起身施礼,却没有坐下,站在那里,静等皇帝说话。 皇帝瞥了眼身旁公公,示意他将白鸽拿来。月陇西浅笑着,只在白鸽的脚腕上抽出一张信笺递过去。 “姨父,这信是孩儿写的。”月陇西笑吟吟道,“与她闹着玩呢。” 月陇西在皇帝面前耍赖时,惯是只把他当亲戚唤,自幼皇帝喜爱他,从来都随他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