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池明明看她咬了一大口糖霜,压根儿不信,“别跟我贫,老实把药喝了。” 有了糖葫芦,方伊静终于喝完了药。方伊池这会儿早就换下了旗袍,穿一件靛蓝色的小褂,端着碗往院前跑,准备蒸几个窝窝头当晚饭。 正忙着呢,院前有人敲门。 “谁啊?”他这破院子除了讨债的,基本上没人来。 “是我。” “王先生?”方伊池愣了愣,放下盛面的碗,擦着手过去开门。 饭店的客人只在饭店里是客人,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规矩,出了平安饭店的门,只要不是看对眼儿的,那么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甭搭理谁。 但是王浮生不一样,方伊池在他那儿拿救妹妹的药呢。 “您怎么来了?”方伊池不穿旗袍的时候,少了几分风情,却有种去学堂念书的学生身上的那股子纯劲儿。 王浮生拎着药箱进了院子:“看看伊静的病。” “最近天冷,她咳嗽得更厉害了些。”方伊池眉宇间浮现出点点忧愁,“药也是一天比一天贵,您配的药倒是能负担,可西药却是一天一个价。” “没法子,最近不太平。”王浮生知道他的难处,轻声安慰,“我先进去看看她。” “好。”方伊池替王浮生打开门,自己没进去。 几股阴风吹过,黑漆漆的乌云压过来,没过多久,天上就开始下雪。方伊池慌忙从厨房里跑出来,想把棚子搭起来,免得院里的萝卜被雪淹了。 王浮生循声从屋里跑出来帮忙,他俩的手在搭棚子的时候碰了一下,方伊池没当回事儿,王浮生却猛地怔住,直勾勾地盯着他冻白的侧脸发愣。 方伊池一心栽在棚子上,外加天色昏沉,根本没察觉到异样,直到被王浮生一把攥住手腕,才猝然惊住。 “王先生?” “你是不是见过六爷了?” “见过啊。”方伊池还以为妹妹出事了呢,闻言暗中松了一口气,“他来过我们饭店。” “他……他对你……” “挺好,”方伊池继续踮起脚搭棚子,“比我在饭店里遇见的客人好多了。” 他说完,顿了顿:“我不是说您。王先生,您是个好客人。” 王浮生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和六爷比呢?” 方伊池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没看清王浮生的神情,只得含蓄道:“你们都是好人。” “他不是好人!”王浮生却像被冒犯了似的,忽然抬高了嗓音。 方伊池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屋里的方伊静也问:“哥,你们干吗呢?” 他不明白王浮生发火的原因,却也不乐意别人说六爷的坏话,只是王浮生毕竟是他的熟客,还帮着配药,重话说不得:“王先生,您……” “你跟我去美国吧,”王浮生突然来了句,“我养你。” 方伊池的一颗心被这话惊得怦怦直跳:“王医生,您……您怎么……” “我其实是留洋……唉,这么跟你说吧,六爷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他越听越乱:“王医生,您是不是和六爷有什么矛盾?” “方伊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王浮生痛苦地挥舞着双臂,想把真相都说出来,可那样自己也成了欺骗他的一员,“六爷……贺六爷他……唉!” “王医生,我看您今儿好像不舒服。”眼瞧着雪越来越大,方伊池心一横,左右听不明白王浮生讲的话,干脆下了逐客令,“您早些回去歇着吧。” 王浮生浑浑噩噩地走了,临了突然跟回光返照似的扭头,定定地望着他:“我可能过几天就不能给你配药了。” 贺六爷的话都放出来了,任谁也不能死皮赖脸地再待在方伊池的身边。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