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爷一瞧见,就明白方伊池是没药、嘴硬,心里头乐呵,觉得他傻,更加舍不得松手了,结果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把他给掐得呛着了。 方伊池咳得满眼是泪,牵连到脖子上的淤青,模样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行了,不逼你。”贺六爷吓一跳,“我回家给你拿钱,你就坐车上等我成吗?” 他巴不得呢,等车一停,缩在车角落里往外瞧瞧,只觉得贺家的深宅大院儿阴森得很,灰扑扑的牌匾边上挂了圈猴年马月挂上去的绸带,都烂了,还在风中飘。 贺六爷起身下车:“几年没回来,家里头没人管事儿了?”想来也瞧见牌匾上的东西了。 伙计顺着六爷的目光看过去,暗暗好笑:“哪能啊?那是老夫人不许人摘的,说是您走那年挂上去的,留着是个念想。” 贺六爷沉默了片刻,笑骂:“盼着点好成不?” 说完,领着人进去了。 方伊池坐在车里左瞧瞧、右看看,把盘扣系好,规规矩矩地抱着怀里的一小包酥饼,觉得贺六爷真是个大好人。 还给他看脖子上的伤呢。 贺六爷去了不过十来分钟,很快就回来了,这回没带人,是自个儿回来的:“我开车送你回去。” “六爷?”方伊池来不及拒绝,贺六爷就直接扔了条黄鱼在他怀里。 方伊池“啊”的一声叫出来:“使不得!” “我摸你的手值不上这个价?”贺六爷不爱听他拒绝,琢磨着怎么让他安安生生地收下金条,随口道,“收着吧,指不定以后还会去饭店呢。” 方伊池从没见过这么足份儿的金条,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最后干脆跟油纸包搁一起抱在了怀里:“六爷,您还会去饭店?” “我不要吃饭啊?” “……也是。”他嘴角绷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那到时候您一定要找我。” 贺六爷心想:我不找你找谁? 但嘴上回答得还是比较含蓄:“行,我去看看你的伤到底好得怎么样。” “那六爷还说什么了没?”阿清听到这儿,见方伊池盯着镜子发呆,急得直跺脚。 他恍恍惚惚拿起一盒鹅蛋粉,往脸上扑。 阿清更急了,扑过去抢他手里的粉:“你都这么好看了,涂什么?” “……你倒是说说啊,六爷还说了什么?” “没了。”方伊池回过神,就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光捏起细细的笔,一手微微使力按住眼尾,一手执笔,手腕轻轻一抖,眼尾的钩就飞起来了,映着光,像抹燃烧的残阳。 “啊,这就没了?”阿清坐在一旁快被他气死了,“你就没贴上去?” 方伊池手一抖,残阳成了火烧云,他羞恼道:“贴什么?人家是正经人家的老爷。” “我呸。”阿清见他画完,抢了笔在自己眼尾点了颗小小的红痣,“正经人家的老爷就不娶妻纳妾了?” “我看你就是傻!” “你知不知道跟了六爷,后半辈子就算是满大街乱败,也有花不完的钱!” 方伊池原本心思还挺乱的,愣是被阿清逗乐了:“要真这么好,你怎么不去贴啊?” 阿清啐他一口:“我倒是想贴啊,没您那个机会。” “德行。” “甭说我。”阿清念叨够了,凑到方伊池身旁,“六爷长得怎么样?” 他被问得愣住,第一反应是贺六爷身上好闻的烟草香和淡淡的柠檬味,继而才是紧绷的侧脸和深邃的眉眼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