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尚能看见曾经的辉煌。 一伙匈奴人正在王庭内烤火,见来了个汉人,好奇打量片刻,有人招呼他喝酒。陈星便简单打过招呼,回去拿了些干粮, 分给他们。 “这是什么地方?”陈星转了一圈,忽见王庭花园深处,有一座方形的塔。 匈奴人也不懂陈星所言,双方交流只能靠比画。陈星站在那塔前,注意到地面石砖铺出来的花纹…… 这是一个法阵!是个守御墙! 陈星马上快步上前去,没想到竟是在距离中原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看见了万法归寂之前的驱魔师设下的遗迹! 这道守御墙是做什么用的? 区别于镜中世界,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这种法阵。 方塔前有一道重逾万斤的石门,陈星试了好几次想推开,奈何石门纹丝不动。除此之外,位于法阵中央的整座塔,被彻底封死了,连道窗口都没有。 里头一定有法宝,陈星心想,算了,还是不去动它。 石门上有一个以金汁绘就的小型灵力锁,陈星认出这应当是开门用的,修塔之人设计得相当巧妙,在万法归寂前,法力高强的驱魔师,只要调集天地灵气,顺着灵力锁注入门中,大门兴许就能打开。 待天地灵气恢复,说不定可以回来看看,陈星有信心能打开这把锁。 阿克勒王回来了,扛着一只猎来的鹿,几名在王庭内烤火的匈奴人便去帮他烤肉,阿克勒王显然还是有点老了,气喘吁吁的,追那鹿追了许久,累得不行,坐在篝火前缓了一会儿。继而注意到陈星担心的眼神,便朝他笑笑。 陈星忍不住心想,若我爹还在,应当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从前在晋阳时,父亲四十岁方得子,宠得他不得了。却没把他宠成绣花枕头,反而常常告诫他,如今天下大乱稍定,世道艰难,王朝兴替,大战连年,胡汉征伐互戮,受苦的却都是百姓。男儿在世,顶天立地,无非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四事。切记不可陷于仇恨,以一己私怨,掀起胡汉争端。 除此之外,还须堂堂正正、有气节地做人,来日光耀陈家门楣。 这也使得陈星读圣贤书后,修成了极好的脾性,不到情非得已时,尽量不与人为恶。按理说先修身再齐家,而后才是治国与平天下,当“平天下”的责任被加诸于身上时,陈星几乎没有多少疑虑,便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它。 阿克勒王喘了一会儿,总算好多了。 “年纪大了,就不要折腾了,”陈星说,“吃干粮也是一样的。” 阿克勒王听不懂,却笑了笑,示意无事,陈星心里颇有点酸酸的,展开地图,确认他们还需多少时间。 “由多,我的儿子,”阿克勒王突然用蹩脚的汉语说,“我要来,保护你,你,好好的。” 陈星:“……” 阿克勒王又说:“我,不能不管,谢谢,谢谢你。” 陈星眼眶顿时就有点湿,这几句汉语,应当是朝王妃学的。 “谢谢,陈星。”阿克勒王接过烤鹿腿,分给了陈星。 陈星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当夜龙城外阵阵狼嗥,陈星不住担忧,恐怕翌日上路时碰到野狼群,事实上一路上他们已遭遇了好几次落单的荒原狼,常常有几只尾随他们。幸而阿克勒王箭术了得,每次总能在马匹受惊时及时脱险。 但听这声音,能感觉到四面八方全是狼,寒冬腊月,雪原上已经很难找到吃的了,狼们便成群结队,想与住在城中的胡人们争口吃的。 翌日清晨,狼叫声停了,阿克勒王没说什么,继续上路,沿途却十分警觉。离开龙城后,进入巴里坤大湖区域,渡过结冰的湖面,再一路向北,树林渐渐地多了起来,有时漫山遍野全是雾凇,两人便在森林中曲折前行,晚上在山洞内过夜,眼看八百里路,竟是渐渐地接近尽头。 而那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卡罗刹,还未能看到,雪雾缥缈,阿克勒王已带着陈星,进入了人烟罕至之地,这里除了雪还是雪,每年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春夏季,两人时常终日不说一句话。 直到在树下露宿的某个夜晚,雪停了,世界无比静谧,夜空中星河闪烁,陈星端详地图,心想应当不会跑错,始终朝着北极星的方向前进。 阿克勒王梳理后扎起的花白胡须更长了,深邃的蓝色双眼始终注视着篝火。陈星收起地图,正要睡觉时,忽闻遥远的山岭尽头,一声低低的狼嗥,紧接着四面八方,狼嗥一阵接着一阵,又响了起来。 “好多狼。”陈星说。 阿克勒王把篝火生得更旺了,示意不用害怕,睡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