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策权还在他爹手里。所以先撑着,回明州还有很多时间,路上可以慢慢想对策。就算想不到合理的解释,卷款潜逃的机会也不少。 可既然他敢在这里和叶长昌摊牌,那自然不怕他狡辩。 他笑笑,不再面向他,而是看向安总管,“安总管,莫掌柜他们的钱全都是你中饱私囊的?” 莫掌柜艰难一咽,看了看叶长昌,便得来一个冷厉凶煞的眼神。他哆嗦了一下,随后又听叶百顺说道,“安总管既然做错了,那就该认下来,这样以后老爷也好处置你。” 花铃俏眼一瞥,这分明就是让安总管自己认下来,而且里头的意思还有“你先认了,我总会给你找条生路。你若不认,有你好看”。 安总管一个激灵,“少爷,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钱都是我吃进肚子了,跟别人没关系。” 沈来宝了然,拊掌道,“很好,那我便将你交给官府了。” 屋里众人一愣,安总管也愣住了,“什么?交由官府?少爷,这是家事,老爷也是可以审的。就算老爷要我把全部身家吐出来,抽我一百鞭,我也认了。” “不不不,这算什么家事。”沈来宝问道,“你是我家人吗?” 安总管愣神,摇摇头。 “那你姓沈吗?” 安总管想摇头,可再摇头就真要如他愿了,“少爷,我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 花铃轻笑一声,“你生时不姓沈,死了也是入你安家祠堂,做你安家的鬼。所以这横竖不是家事,的确是该交给官府管的,我们可不能滥用私刑。而且啊……”她眨眨明眸说道,“其实将你交给官府你应该高兴呀,因为送到那,顶多说你是盗窃。我们也不会说你有其他恶行,比如沈家让你拿去送给翰州知州修葺衙门的钱,给翰州修河堤的钱,我们通通不会说的。” 说罢,她又瞥了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叶百顺——呸,就你会话里藏话,就你会话里藏刀。 沈来宝忍忍笑意,不服输又傲娇的小花。 安总管可算是明白了,这两伙人都不是好惹的主。他刚才还打算把罪名全都认了,可现在沈家少奶奶暗藏威胁,却是要将他往死里送。坐牢的滋味可不好受,想想那肮脏的地方,想想日后自己的名声,想想他的孩子要被别人排挤,他就心慌。 叶长昌一见情况不妙,声音骤沉,“安总管,有话回明州再说。” 沈来宝轻叹,“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叶长昌脸色剧变,只因他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你若在这里指认出幕后的人,我便在这里将他解决了,免你日后遭到报复的隐患。 安总管是不及叶家父子聪明,可是他擅长看人脸色行事,是以沈来宝一说,他比叶长昌反应还快,当即朝沈来宝大声道,“少爷我错了,这事都是叶长昌父子指使我干的,我是被逼无奈啊!” “你——”叶长昌瞪直了眼,喝声,“你休要污蔑我!” “少爷信我,我手上有这些年来和叶家背地里往来的账本。而且叶长昌不单单是克扣了掌柜伙计们的工钱,还有酒楼铁铺盈利的钱,船商送给老爷的东西,几乎都要扣个两成啊!” 两成听来不多,可是想想沈家那么多的生意,遍布五湖四海,叶家几乎管了沈家半壁江山,单是这两成,都能做个土豪了。沈来宝想到沈家如此信任他们,却被瞒骗了这么多钱,面色顿时阴沉,“阿五,去和安总管拿账本。” 阿五立刻押了安总管出去,叶长昌坐在桌前,已然无声。直至安总管出去,他才道,“你无权决策我,我是沈家的元老,少了我,沈家的生意谁来管?谁来陪那些老主顾周旋?你爹是个不大管事的人,那么大的生意在那,他哪里忙得过来?” 沈来宝没吭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是沈家元老,未免太晚了。早知自己的身份,就不会这样贪图沈家的钱。毕竟父亲并没有薄待过他,他却做得这样不厚道。 叶长昌自以为有回转的余地,又道,“少爷,老夫答应你,这件事你若不追究,这些年我们父子所得的钱财,全都放入你名下的钱庄,连你父亲都不会知道。从此以后,我们叶家将会尽心尽力,再不会做出这种事。” 二三十年攒下来的两成钱财,定是一大笔钱。全都存入自己的名下,沈来宝想,简直是可以少奋斗好几年。可惜——叶家父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似是为他着想,不过是想要他放他们一条生路。可他们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下定决心,无论父亲会怎么做决定,他都要将他们送到官府。 这样的人,留不得。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