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狱话未说完,牢室中又传来一道暗哑之声,“让他们回宫去,告诉娘娘,我无需任何探望。” 司狱面露无奈,这时,秦缨没忍住开了口,“来的不是你父亲,也不是你姑姑的人,是我们——” 走得近了,秦缨才见崔慕之背对甬道站着,他微仰着脑袋,直盯着高墙上的窄小气窗,在秦缨开口的那刻,她明显地看到崔慕之背影一僵。 好半晌,崔慕之才转过身来,他衣袍仍是齐整,鬓发却散下两绺,眼下乌青,下巴亦冒出了一片青茬,短短一夜,似沧桑了六七岁一般。 见他眉眼一片凝重望着她们,秦缨想到了前夜自己对崔曜说的话,她凉声问:“怎么,轮到你被权衡利弊了,很失望吗?” 第191章 冥顽 从长清侯府的天之骄子, 到沦为阶下之囚,便是崔慕之自己也觉如梦似幻,而他料错了来人, 在秦缨如此奚落之下,便显得格外可笑。 司狱见势不妙, 也不敢久留,略一施礼便带着狱卒退下,谢坚与白鸳对视一眼, 亦远远侍立着不敢相扰。 崔慕之本就颓唐的面容青白交加片刻,憋出句话, “你们所来为何?” 近前已无人, 秦缨道:“自是来查案, 已经过了一夜, 你可要喊冤吗?” 隔着牢栏,崔慕之摇头,“我并无冤情。” 秦缨眉眼微暗, 谢星阑盯了崔慕之一瞬,凉声道:“那便将你昨夜如何行凶,为何行凶, 从实交代, 我们也好向陛下回话。” 崔慕之紧抿着唇角,又沉默片刻, 才应付似的开了口,“昨夜……宴毕后, 我尾随阿依月到了花房, 后与她生了争执,一怒之下, 用随身匕首杀了她……” 秦缨问:“她为何去花房?” “我与她有约。” “哪日相约?在何处相约?可有人证?” 崔慕之不语。 秦缨蹙眉,又问:“倒地的花架,是你们争执之时推倒?” “不错。” “是你推倒还是她推倒?” “是我。” “什么争执要令你推倒花架?你们交手了?” 秦缨问得快,崔慕之又哑了口。 见他如此,秦缨微微眯眸,“昨夜你身上虽沾了血迹,但靴子却少有污泥,若是你一个个推倒花架,又与阿月争执纠缠,势必难注意满地泥渍,而阿月身上并无多余外伤,足见并无缠斗,这两点,你如何解释?” 崔慕之仍是沉默。 秦缨耐着气性,“你杀了她之后,为何不曾离开?” “她的婢女找了过来,我没有机会。” 秦缨语声更冷了些:“你与她有约,后同去花房,争执之时推倒了花架,最后掏出匕首伤人,阿月会武,性情也颇为豪烈,她不曾反抗?” “她并无防备,自然来不及反抗。” “你连花架都推倒了,她还未生防备?!” 秦缨简直被气笑了,“全都是一派胡言!崔慕之,你是当真不想活命了?” 此言一出,崔慕之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破绽百出,他背脊僵了僵,却在下一刻侧过了身去,因身处监牢阴影中,冷峻的侧脸显得格外油盐不进。 秦缨秀眉一竖,“死的是南诏公主,轻则严惩凶手,重则引发战祸,昨夜你父亲说今晨入宫面圣前来探监,好问问你为何认罪,可今早,他却告病未上朝,德妃昨夜苦苦哀求陛下,到了今天,却也称病闭宫未出,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昨夜我们探查案发现场,早已发现多处古怪,本以为经过一夜你会改了心思,但没想到,你还在义无反顾认罪,你以为我们猜不到你在替谁顶罪吗?” 听见此言,崔慕之眉头动了动,却仍是抗拒不言。 秦缨深吸口气,喝道:“能让你如此的只有五殿下一人!你以为凭你认罪,便可颠倒黑白维护他?只要我们查下去,真相早晚水落石出,你如此,不过浪费人力与时间,亦给南诏人可乘之机!” 崔慕之抿紧唇角,依旧一言不发,秦缨恼了,提高声量道:“难道崔氏的尊荣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