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阑带着翊卫走进去,葛明洲一脸坦然地站在正堂,无论搜去何处,他都挺着背脊一动不动,甚至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秦缨在旁看着,心底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她见多了嫌犯,但凡道行浅的,片刻便能看出两分端倪,而葛明洲一脸大义凛然模样,又有一副文人风骨受到折辱的不屈之感,就差把“气节”二字写在脸上,秦缨在他房中来回查看了一番,目之所及并无古怪,更侧证了自己的直觉。 等翊卫搜完了,葛明洲道:“我心中无愧,随便你们如何看管搜查,在案子查清之前,我一步也不会离开此地,你们放心便是。” 谢星阑的脸色也不好看,作案时间只提供了怀疑指向,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葛明洲杀人,他的动机也不足,离开之后,谢星阑吩咐翊卫留在此看着葛明洲。 此时最后一抹夕阳坠入地平线下,漫天的晚霞似火一般铺满天际,秦缨边往前院走边道:“一定还有什么我们未曾发现,得继续找证据才可。” 谢星阑应是,“去玉香楼的人未回,窦文珈也尚未归府,我再命人去查一查几房人在外的生意与人情来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内情,时辰不早,你不必在此干等,早些回府吧。” 这几日日日晚归,秦缨也不想令秦璋担忧,便点头应下,刚往府门方向走了两步,迎面却碰上一袭武袍加身的窦晔归府,窦晔今日与裴氏的两位公子去城外行猎,此刻方才归来,他人生的英武,此刻跑马归来,面庞微红,额沁薄汗,目光却尤其清亮,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谢大人,县主——” 他拱手行礼,谢星阑打量他片刻道:“是陪着裴朔和裴熙去的?” 窦晔应是,“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本不该出城玩闹,但这约是大半月前定得,实在不好对他们食言。” 窦氏的生意多靠大官贵族们赏脸,窦晔显然清楚自己的地位,言辞也十分谦和,谢星阑未做为难,令他自去,又将秦缨送上了马车。 见他又令谢坚相送,秦缨实在忍不住,“你怎还要谢坚跟着我?” 谢星阑不知如何解释,只道:“你来协我查案,若你出了任何意外,对临川侯,对太后对陛下,我都无法交代。” 秦缨本觉得不至于如此,但她忽然想到,原剧情中的她正是死于一场“意外”,而今故事虽生了改变,但万一呢,谢坚跟着虽有些古怪,但如果真出了乱子,谢坚能救她一命,她干脆承了这情,“还是谢钦使考虑的周到,那便多谢了。” 马车辚辚而动之时,秦缨忽而想到谢坚这数日来的跟从,从“监视”到护送,似乎谢星阑一开始的用意便是好的,她心底生出一丝怪异,但想到自己的县主身份,又觉得谢星阑如此行事也算有理可循。 回到侯府已经是夜色初临,秦璋正等她用膳,听闻查案进展不大,秦璋唏嘘道:“窦氏也是大族,这么一场乱子闹下来,必定要元气大伤了,他们五房,我只知道窦少卿疼爱二孙子,三房和五房也算与众不同。” 秦璋做了大半辈子的富贵闲人,虽并无实权,可多年来交朋结友,不论朝堂还是京城官门贵族,他都所知颇多,“他那二孙很是聪明,小小年纪就拜在前任吏部尚书苏怀章门下,去岁中举也说明他的确厉害。” “他们三房是唯一的庶出,见自己不得窦少卿喜爱,便早早做自己的生意,窦氏的产业都是茶叶与丝绸,他们却做起了不大相干的酒楼,还不到十年,便小有名望,东市的丰乐楼便是他们的,听说如今还是少东家当家,颇为厉害——” “至于五房那位,我还认得,他在白云观修行十多年了,比我略小几岁,是个特立独行之人,不娶妻不生子,一心清修入道,我看着便觉惭愧,我可没那份儿心志。” 秦缨迟疑道:“一心清修入道,应当没有坏心吧?” 秦璋轻嘶一声,“这说不好,青羊观不是就出过脏污事吗?女儿你心思还是太过简单,人心难测,只看表面不成。” 秦缨忙连声应是,如今虽说窦氏的案子,但秦缨还记挂着尚未定案的傅灵几个,她道出情状,秦璋道:“的确,那两个婢女发配两千五百里,死者身份也不低,判也会判去西边北边最为苦寒之地,眼下已入秋,等到定案后,深秋出发离京,路上只怕活不出今冬。” 秦缨迟疑道:“若是女儿出面,可能让她们判去南边?” 秦璋失笑,“这等事父亲找人去交代一声便可,哪里用得着你去说?”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