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棠深吸了口气,“栖栖!栖栖!……”连着唤了几声都没人应话,他心里头已经起了不好的念头。而燃烧的火焰早就窜满了屋子,不断有烧得爆裂的东西带着火焰掉下来,大氅被刺啦刺啦的烫出白烟。“咳咳……栖栖!” 沈栖被呛了烟软在地上,迷糊糊就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情深意切字字带了真情一样。她抬起头,周遭除了火光哪还有人?正当希望冷却之时又看见有何身影靠近……意识渐渐失去,沈栖忽然想到头一回见此人时的情景——那日新科游街,他少年得意,骑在金辔银鞍的五花马上看满城红袖招。只一眼,沈栖就沦了自己的心,直至到了今日的生死一线,她记得最深的却还是初见的悸动。 裴棠靠近时人已经晕了过去,顾不上其他立即将沈栖横抱在怀中沿着原路冲了出去。期间碎了横木倒下,砸中了裴棠的后背,踉跄了几步。大氅那的水早被烘干了,又被火红的木头一滚,瞬间燎烧了起来。 众人守在外头,见从火墙中冲出一团火焰立即提了水去扑火,心中皆是万幸三少爷平安出来。那会三少爷进去了,几个有手脚功夫的护院也跟了进去,这会也有人带了奉灯出来,虽受了些伤可好歹都留着性命。 这大冬日为了灭身上的火,裴棠被淋湿得狼狈不堪,可这会腾不出旁的心思,一心只顾着怀里头抱着的那人。沈栖吞了不少浓烟,被活活呛晕了,饶是被唤了数声也不能轻易转醒。 旁边就有人劝裴棠先将人搁下,那边已有人去请了大夫。可裴棠却半点听不进去,将沈栖也更加抱得紧了,铁寒着脸急切质问:“大夫呢?大夫呢?!” 平日里三少爷总是温和谦逊,哪个见到过这样的,何况……这位沈姑娘…… 一时间,在场众人皆有些意外。 ☆、110.隐情 沈栖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股呛人的药味直往口鼻中钻进去,隔得远远的地方点了一盏并不算明亮的灯台,尤其显得暗沉沉的。而床前……坐着是裴棠,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侧面轮廓,不知是在静默沉思着什么。她才稍微一动,坐着的人就立即转过了身,目光灼灼生光,“栖栖——” 沈栖猛的咳嗽了两声,望向他的视线也复杂了起来,“……”她被浓烟熏坏了嗓子,现在的声音又粗又沙,再开口说话自然而然就染了几分悲情在里头,“是你……?” 裴棠没叫她继续说下去,反而是体贴的将她身上的被子重新给掖好了。他沉默不语,可目光又时时落在沈栖的身上,仿佛是带了一种……战战兢兢的小心。沈栖被那眼神瞧得实在心里头不舒服,想了想这好像已经有几次见过他流露这样的神情了,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古怪不成?沈栖的双眉轻轻攒着,透着不解和茫然。 裴棠又怎么会瞧不出来,他忽然俯下身子,将沈栖抱入了怀中。诚然不错,他比她晚离魂,所以……恰恰是这其中一个月多的时间,他经历了许多。 在裴棠离魂前,他一直以为……沈栖死了。 八宝沈家的嫡大小姐在鸣微山上坠崖而亡,寻到的时候尸身已经面目全非了。沈家速速办了丧事,彼时他在京中,而她丧报传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裴棠不知道当时是何种滋味,只觉得心中骤然一空,天地都随之失色了。沈栖跟他是一段孽缘,可偏是这样一个叫他险些身败名裂为天下人耻笑的女子,她……死了?当初和离来得骤然,裴棠念她执拗偏执,后来又将这一段婚姻的失败都转嫁在了她骄横上。可……再怎么生怨,他心里头至始至终放不下的仍然只是——沈栖。 可忽然,就传了她的死讯来。 那一段日子,裴棠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过的,直至离魂来了异世。往日的记忆被遗漏了不少,他的记忆终点在和沈栖和离之后。所以,看到那一封血写的绢纱书信……有的还是发自内心痛恨。后头又过了一阵,也不知为何被遗忘的那段记忆又重新被开封了,他恍惚记了起来……在他离魂前,沈栖就死了。而当日她的死,也正叫裴棠忽然认清了自己内心深处掩埋着的感情。 “栖栖——” 沈栖回不去的,回去也只能是一抹无处可依的游魂。 裴棠庆幸现在她还是活生生的,庆幸自己的那一段记忆没缺失,庆幸……他认清了自己的看法而不是跟她继续怨怼下去。“栖栖——” “……”沈栖真是一脸懵然,完全不知道他这是哪一出。可回想起当时他冲进火场救自己,心下感动,捎带着将这疑惑也按了下去。 有些话捂着心中时日良久,经历了生死方才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