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柳栖白先发起的问话:“你也跟着她一起走吗?” 桐月点头:“当然。” 柳栖白低头看着船下的流水,用一种难以描述的口吻说道:“你不像马夫和农夫的女儿,你是船夫的女儿。”说完,他又低低地补充一句:“因为你的身上有一种飘零之感。” 桐月猛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自嘲地笑起来:“他说得真对,她可不是一直都是飘零者吗?这个时代的飘零者。” 他见桐月似乎认同了自己的想法,又低声道:“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其实我也是。” 桐月笑道:“我信,你觉得自己是就是。” 说完这番话,两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令人奇怪的是,这种沉默并不让人尴尬。 桐月望着这个男人,他是她两辈子以来唯一主动喜欢的人,而且是一见钟情。他们认识这么久,而且共过患难,她好像一直没有试图去走进柳栖白的内心,因为她怕他的内心和灵魂让她失望,她经历的失望太多了,她的父亲林老实自不用提,她对杨东子这个淳朴善良的乡村少年失望过,对高大健壮、看似正常的杏月的丈夫也失望过,对白佑林这个来自现代的男人更为失望,她对这个时代已经失望透顶,又怕因为对柳栖白的失望加剧这种失望。 这时候,她突然记起在哪本书上看到一段话: 不管你对多少异性失望,你都没有理由对爱情失望。因为爱情本身就是希望,永远是生命的一种希望。爱情是你自己的品质,是你自己的心魄,是你自己的处境,与别人无关。爱情不是个名词,而是一个动词,永远的动词,无穷动。 尽管,她对那么异性失望,但没有理由对爱情失望。它是疲惫凡庸的生活一个梦想。 在即将离别的这种时刻,她突然有些后悔,她为什么不肯向前多走一步,为什么不试着多去了解一些。为什么,她那么惧怕爱情?是不是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爱,特别是主动去爱,代表着软弱和没有姿态? 她知道做为人质,柳栖白很快就要下船了。他们一旦分别,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见了。 桐月望着他,一直望着。柳栖白微微侧脸,任她望着。 她慢慢地走过去,柳栖白静静地看着她。 “我一会有话给你说。”她莞尔一笑,转身进了舱房,约有一刻钟后,她重新走了出来。 柳栖白这才意识到她方才去做什么去了。她进去换了一身更合体更好看的衣裳,蓝色的衣裙,像天空又像江水的颜色。她的脸上薄施脂粉,唇色红润。 她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缓缓走向他,在他前面站定:“你可能早就从荷月嘴里听说过,今天我想亲口告诉你,因为今日一别,我们后会无期,我想在离开之前,做完所有没做完的事,说完所有没来及说的话。” 柳栖白掩饰着自己的震惊之意,尽力维持着淡然的神色。静静地听桐月往下说。 桐月缓缓道来:“初次见你,是在京城的一个酒楼上,我上楼上,你在楼上。我那时对你一见倾心。这于我是不可思议的,我曾经抵制过自己,但最后还是承认了。你的外貌满足了我对一人男人的所有幻想,但我不敢深入你的心灵。” 柳栖白带着笑意专注地看着她,看了又看,突然自嘲地道:“我身上最纯洁的是心灵,最脏污的是我的血,我的父亲一直嫌恶它。” 桐月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不明白。 她坦然笑道:“我是在作最后的剖白。” 柳栖白低头回道:“我是在做最初的剖白。” …… 船舱下面,像壁虎似的贴着两个人。 那是荷月和他的一个叫二虎的兄弟。 荷月一头雾水地问:“二虎,你听明白没?” 二虎摇头:“俺只念了两年书,听不懂。” 荷月真心诚意地说道:“你以后找媳妇千万别找文艺青年。” 二虎反问道:“文艺青年是啥?” “我姐这样的。” “老大,你又开玩笑了,大小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上我这种的。想娶也娶不着啊。” 荷月一想也是。 她接着又说道:“我也不找文艺青年。” 二虎嘴贱地回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