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门口流着泪望着他,拼命仰着下巴不想让他看见她的泪。他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头走了,由始至终没有回头。 她从未对他说过一声愿意,可他分明知道她一直都是愿意的。 愿意为了他没名没分,也愿意为了他独守深宫。 这一眼对视片刻,他恍惚中有种错觉,就好像这十年都不复存在,他还是那个飞扬跋扈一心跟太子对着干的四皇子,而她还是那个跟在他身边离经叛道的太傅之女。 只是终归不一样了。 他走到人群面前,深吸一口气:“回宫吧。” 看看这偌大的皇城十年来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看看他那二哥辛苦经营的一切忽然间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这种滋味到底有多么大快人心。 *** 没有想象中夺宫的惊心动魄,皇帝离宫,新帝归来,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得不像话。 老四坐在那似乎已望了一辈子却头一次踏踏实实坐下来的宝座上,感受着双手之下凹凸不平的龙纹,一下一下笑出了声。 只是笑着笑着,他又剧烈咳嗽起来,不论如何也平息不了肺部的那阵刺痛,像是万千根针在用力扎着。 “王爷——”紫燕想上前来替他抚背,却被青霞喝止住了。 “瞎说什么?眼下该叫主子什么,你还分不清吗?” 紫燕噎住了,伸手帮老四拍背,却被老四伸手挡开。 他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都出去。” “可是主子——” “我叫你们,都出去!”他倏地蹙眉,神情不耐。 无人再敢有异议,默默地都退开了。 他一下一下用力捶着胸口,一手掏出帕子捂住嘴咳嗽,片刻后,他低头看见帕子上触目惊心的红渍,倏地将帕子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大殿还是这个模样,京城也还是这个模样,所有的一切都没变。 朱红抱柱上斑驳的痕迹还在,他曾经偷偷刻在门槛上的那几道刻纹还在,这窥伺多少年的龙椅也和他儿时看着父皇坐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两样。 可是他却变了。 他闭眼坐在那里,感觉到残破的身躯似乎在一天一天离自己远去,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没法掌控,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可除了预料之中的狂喜,他还感受到了颓然与不甘。 他这辈子自打出生起就带着病,年幼时不懂为何,只是羡慕健康的二哥三哥,就连小他半岁的澜春也活蹦乱跳的。他成日看着,不明白为何要喝药要扎针的却只有他一个。 他一直都知道二哥是太子,还记得第一次问身边的人:“我与二哥都是父皇的孩子,为何我是皇子,二哥却是太子?” 他身边的小太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又问:“太子和皇子有何不同?” 这回那太监倒是搭得上话来了,低眉顺眼道:“太子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大位的,要和当今圣上一样成为皇帝,治理江山。” 那时候他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他与二哥都是父皇的孩子,二哥却可以成为父皇那样的存在,他不行? 长大些后,他才知道了更多事情。 譬如说他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起因是他的母亲在怀他的时候尚为宫女,被父皇宠幸,却为皇后发现。那时候母亲什么妃位都没有,皇后善妒,一怒之下要人将她拉出去治罪,说她身为御前宫女,奴颜媚上,撺掇皇帝在勤政殿里头夜夜笙歌。 父皇是替母亲撑了腰,可那过程太过惊心动魄,他的母亲在与宫人拉拉扯扯时动了胎气。父皇赶来时已经晚了,太医赶来,这才发现这位受宠的御前女官已有了身孕。 父皇一气之下斥责皇后大逆不道、谋害龙子。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自出生起就带着病,这辈子都好不了。 后来每当他看见二哥是那样健康那样沉稳,就好像老天都在偏袒太子殿下,善骑射,好诗书,明事理,通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