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回事,脑子里自发浮现出他为她拭泪的样子。 心随意动,她抬手模仿萧与时修长的手,仔细抚过自己的眉梢、眼角、面颊。再然后,她想起了萧与时的眼睛。 目光润泽,犹如波光粼粼的湖水,从不轻易显露情绪,却在面对她的时候有了微澜,仿佛告诉她所有人都离她而去,他也会留下来陪伴她。 那一刻,她的内心亦有起伏。 在最艰难的时刻,有个绝顶优秀的男人陪伴在身旁,鼓励她,支持她,她难免心生感动,也因此重获力量。 就好像,她遇见了他,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 第18章 第一次约会(上) 决定放射治疗后, 沈如磐给陆楠发了条消息。那是很长的文字, 表达了她不想回国,还想再在德国试一试的意志。也许这种意志看起来太孤勇,陆楠无法再劝,隔了很久回复她一句:“也好。” 简单的两个字, 她隔着屏幕都能够感受到陆楠心有千言万语, 表面只能继续支持的无奈。她同样无法再说什么,默默退出了聊天界面。 放射治疗开始了。 其实放疗并不是立即杀死骨赘细胞,通常在治疗的几天甚至几周后, 细胞才开始凋亡。换句话说, 副作用存在滞后性, 要么不来,要么来势汹汹。 头晕目眩、恶心之类的不必多讲,沈如磐的腰椎也日复一日水肿得厉害。 先是酸麻胀痛,随后越来越严重,就像万蚁噬骨, 只能静卧, 但静卧久了反而加重疼痛的程度。有时她好不容易适应疼痛闭上眼睛睡一会,无意识翻身,腰椎像被一把铁钉遽然贯穿,那滋味, 分分钟怀疑人生。 沈如磐只能凭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意志撑下去。有时陆楠也会发消息或者电话关怀,但言语哪里奏效, 她痛苦得常常聊不了几句就中止谈话。稍后陆楠不得不备战黄金联赛加入闭关集训, 训练不舍昼夜, 久而久之,两个人的联系被迫断了。 沈如磐又回到一个人面对一切的日子。 勉强挺过最难熬的几周,终于迎来漫长的静养期:观察骨赘是否复发。 日子变得枯燥起来。尤其被调离花样滑冰队已成事实,她和外界的联系便彻底断了。她整日闷在病房里,看着电视体育频道异彩纷呈的赛事,脑袋上无聊得快要长草。 那天她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拆开一看,竟是大束鲜艳欲滴的花枝:矢车菊、鸢尾、铃兰等等。此外还有许多她说不出名字的种类,都是春天怒放的鲜花。 花枝盒上附了张卡片,字迹朴茂清峻。 致沈如磐, 不能时常探望,愿你健康、平安、快乐。 karl hofmann hsiao,lg [lg: liebe grue的缩写,类似thanks?best regards的问候语] 沈如磐听费恩提起过,眼下是萧与时最忙碌的时期。他不是在飞往欧洲各地参加学术例会的路上,就是结束学术例会从这一站转往下一站,行程紧凑。 她放下卡片,寻了把剪刀修剪花枝,将缤纷娇妍的花朵插入花瓶中。 矢车菊优雅耐看,德国鸢尾明艳靓丽,大花铃兰娇俏可爱,搭配羽状的蕾丝草,将苍白冰凉的病房衬托下生机盎然。空气里的药水味也淡多了,充盈着馥郁花香。 她拍了张照片发给萧与时,道声感谢,不忘评价一句:“大花铃兰看起来格外漂亮。” 消息推送出去,护士进来测量体温。稍后沈如磐又遵照嘱咐吃药以及下床活动,等到想起查看手机,已是晚上入睡之前。 有1条未读信息,点开看,三个字扑入眼帘:“风铃草。” 没头没尾的,沈如磐琢磨阵子方才明白萧与时的意思:不是大花铃兰,而是风铃草。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