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更佩服更喜欢小秀娟呢。 粪便被捣到稀烂,成为混浊的汁,文秀娟在瓶口蒙上三层纱布,把粪汁过滤到另一个罐子里,如此几次,直到粪便的残渣被滤干净,几乎看不见有沉淀物为止。这黄白色的浑浊液体,将在今夜混进粥饭,再一次被老街上的野猫野狗们吃进肚子,循环往复。 结束这一切,文秀娟在聋婆的水槽里冲干净手套,用布擦干,把东西都收拢进布袋里。要离开的时候,她见到聋婆的饭还没动。文秀娟意识到自己忘给筷子了,便去筷筒里拿了一双摆在碗上。 “聋婆我走啦,记得吃饭哦。” 把门关上的时候,文秀娟觉得聋婆在看自己。 把布袋放进家门口的隐秘处,要进门的当口,文秀娟听见屋里的半句话。 “她用不着,你管好自己就行。” 是爸爸,在和谁说话呢,这口气像是对姐姐,她不是该在补习,结束得这么早? 文秀娟停下步子,支起耳朵。 “妹妹功课一直比我好,她应该能考上大学,但她最近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学习有点分心了,爸爸……” “没钱供她读,你考上就行。” “我考上了,勤工俭学,多少也凑点,爸,行么?阿妹比我聪明,上了大学一定有出息。她这些年对妈也特别上心,她一直在看的那些书,都是医疗方面的,最近在看的那本是《传染病学》吧,她和我说过,想学医,想治好妈妈。” “她是比你聪明。就怕她太聪明。” “爸……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考上呢?” 文秀娟听得略有些紧张起来。 然而,屋子里一片静默,她没听见任何回答。 后来,她曾无数次想象,这一片静默里的气氛是怎样的,两个人的表情是怎样的,父亲看着姐姐的眼神是怎样的。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答案的。 文秀娟又在外面等了会儿才进屋,屋里父女俩的神色如常。 吃晚饭的时候,文秀娟看了姐姐好几眼,文秀琳冲她笑,她受惊一样地转开眼神。 饭后,帮妈妈喂过食,收拾停当,文秀娟拿了箫,坐在门口。 她记了《胡笳十八拍》的谱,想试着吹一两个小节看看。不知怎地,此时此境,她很想听听箫的呜咽。 试着吹了几个音,文红军走出来。他要去出晚上的车。 “吵死了。”他对文秀娟说,“别吹了,你姐在温书呢,别影响她,听见没!” “好的爸爸,对不起爸爸。”她仰起脸,想给文红军看个笑脸,却只见到他匆匆而去的背影。 3 天底下,也不是只有读大学一条路,不是读大学一条标准。真正优秀的人,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而不是走别人安排好的路。中国自从有大学,才只有多少年,在那之前呢。杜鹃,才华是自己的,但读书却不是完全公平的。 文秀琳叹了口气,再次把写到一半的信揉作一团。这封信她已经写了好几遍,却还是没能写完。劝解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能说服妹妹呢?中国在有大学之前是十年寒窗进京赶考八股文,这华山一条道自古都没什么差别。更何况,这么直接地劝解,也太奇怪了一点。 文秀琳从教室里出来,到操场上透气,几个男生光着膀子大汗淋漓在打篮球,过了休息天就是期末大考了,然后暑假一过就是高三,这种时候还会把时间扔在篮球上的,多半都对考上大学不抱什么期待了吧。大学属于少数人,尤其在这所学校。项伟推着自行车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他很爱打球,但这时节,也就只好过过眼瘾了。 文秀琳不知不觉走到了项伟旁边,她穿了件白裙子,走动起来像朵莲花似的,所以项伟早早就注意到了。但他并不拿眼盯着文秀琳,老街上的小混混才这么看女人,他还是看他的篮球赛,等到文秀琳近些了,才很有男子气地朝她一点头。于是文秀琳就又走得近了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