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姚蓁意识到这气味有些熟悉时, 黑暗中,那人缓缓开口:“是我。” 声音低沉, 落在人耳中, 带起细微的震颤,犹如冷玉落入山涧, 很是好听。 正是宋濯。 姚蓁立即听出来人是谁, 紧绷的身躯放松一些。 她松开扣在桌案上的手指,柔声道:“宋公子, 有什么事情吗?” 宋濯没有立即回应她,姚蓁心跳砰砰,心底一时有些拿不准。 这几日的接触, 她虽不再那样惧怕宋濯, 但两人鲜少独处。 此时一旦处于一个窄小的空间, 身周环绕着他的气息,她便有些紧张,无可遏制地想到曾经两人独处时的种种来,指尖微微蜷缩。 想了想,姚蓁又问他:“你看见我的婢女了吗?” 这次宋濯回应了她,轻轻应一声:“嗯,濯将她支开了。” 姚蓁颔首,旋即后知后觉地领会到他话中含义,动作猛然一僵,磕磕绊绊道:“支、支开……?你将她支开作甚?” 身前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是宋濯起身向她走来,步履一声声踏在她的心口上。 他顿足桌案前,与她隔着几步距离,将烛台引燃,细微的光亮晕染开,他俊挺的轮廓,缓缓地、清晰地映入她眼中。 他薄唇微抿,面色冷淡,如同一尊冷玉雕刻成的雕像,淡漠、无情,姚蓁微微仰头看着他,却没由来地心中一紧。 宋濯将烛台搁置在桌案上,睫羽垂下来,看向她。 烛光轻轻跃动两下,变得愈发明亮起来,于是宋濯那犹如工笔画细致描绘出的修眉、长眸、挺鼻,皆落入姚蓁眼眸中。 她觉得唇上有些发干,轻轻抿了抿唇,听见他说:“听太子说,公主想要驻守此地。” 姚蓁轻蹙了下眉:“是。” 宋濯睫羽眨了眨:“为何不欲与濯同行?” 他这一句,将姚蓁问的有些懵,红唇微微翕动。 然而不待姚蓁回应,宋濯便已帮她寻好了极佳的理由:“是因为公主听说,秦颂会留在这罢。” 姚蓁顿了顿,忆起白日时,姚蔑似乎的确提及过,秦颂会驻守这一说法。 可她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停顿时,宋濯亦没有再出言,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姚蓁唇瓣翕动了几下,抬头看他,撞入他的视线里,怔了怔,抿了抿唇。 他长眸深邃,专注地看向人时,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错觉。 那样一种错觉——仿佛她的回答于他而言,是多么要紧的事似的。 姚蓁心尖颤了颤。 便听宋濯低哼一声:“濯明白了。 “为公主者,食邑五国四十一州,当彰于世人,然耽溺于情/.爱,德不匹位。濯为人师长,当敦促公主。”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目光仍滞留在姚蓁脸上。 怎知姚蓁听他说完,静默一阵,却如他那般低哼一声:“为人师长?” 然而她的声音柔婉,哼出的这一声,乍一听像是有恃无恐的娇气。 宋濯沉声道:“是。” 烛火的细微的哔剥声中,姚蓁静静与他对视,缓缓地眨了眨眼眸。 宋濯身上冷冽的气息,仍旧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然而被那些气息裹住的姚蓁,却并不似从前那般畏惧。 许是黑暗滋生了人的胆量,抑或是这些日子同宋濯的相处还算平和,淡化了那些悱恻的记忆。 姚蓁听见自己柔声道:“宋公子这为人师长,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一些。” 宋濯的目光,陡然变得冷郁。 姚蓁看着他的神色变化,后脊背腾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烛火朦胧又清晰,女郎纤柔的影子,缓慢地朝那个屹然不动的身影靠拢过去。 烛光颤抖着跃动,地上的两道纤长的身影亦随着漾动起伏,犹如盈盈水面上荡开的一圈圈涟漪。 姚蓁顿足在他面前一步开外,思索一阵,目光落在自己的腰侧,红唇翕张,温声道:“为人师长者,曾折我腰身;” 她的手臂抬起来,衣袖垂落,露出纤细如玉的一截腕骨,在宋濯晦暗的眸光中,手指尖抚在自己的脖颈上,慢悠悠地上攀,绕过水玉下颌,落在红唇之上:“曾吻我口唇。” 烛光之下,女郎的肌肤格外莹润白皙,好似发着光似的。 手指尖落在唇上后,姚蓁不自觉地轻轻抿了下唇,才道:“宋濯,你就是这样为君子、为人师长的?” 宋濯的眼底寒冽了几分,喉间凸起缓缓滑动。 他冷声道:“公主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姚蓁的唇上润着一点水色,闻言,她眨眨眼,理所当然般颔首,又垂眸欲重复方才的动作,手抚上自己的腰侧:“你——”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