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 姜湛伸出那只打他巴掌的手,面含愧色,小心翼翼道:“先、先生脸上,有蚊子。我是打蚊子,不、不是……” 裴钧身形一顿,垂眼见少年白净无比的掌心里,果真躺着一只残存的虫尸。 虫子翅翼折损,破碎又渺小的身子被碾压出不知何处食来的红血,那颜色刺目非常,映在裴钧目中一黯,迫他勉力按捺着,凑近姜湛鼻尖,顺着他未尽的话沉声诱问:“不是什么?” 姜湛瑟缩一下,气若蚊吟道:“我……我不是打先生。” ——这无疑不是拒绝。既不是拒绝,合此情此景,姜湛此言便暗含邀约之意。这终叫裴钧瞳色顿沉,扣过他后颈,不再回避地吻上他薄软的嘴唇,一情一态似掠似取,缠而又分,迫使姜湛勾住他脖子生涩应对,又渐被他抵在床角中喘息,轻咳,拽住他衣领艰难地嘶吟—— 可就在这时,姜湛手中却多出把寒光毕现的刀刃,不等裴钧惊觉后退,已猛地扎入裴钧胸膛里! 裴钧顿时惊醒。 睁眼的一瞬,五感俱回,声色尽失,冷汗淋漓。 他这一动,把他怀里的姜煊也弄醒了,揉着眼叫了声舅舅,坐起来四下瞅。 这时外间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该起了。” 姜煊听见这话,一喜:“舅舅你听,皇叔在呢!咱们能回去啦。” 裴钧来不及捂住他嘴巴,外面已然听见这孩子的话,一时窸窣声起,几声脚步绕过屏风,小太监们已搬着水盆、铜壶走进来了。 姜湛在外叫了一声:“裴钧,你出来。” 裴钧从床上坐起来,看了满室太监一眼,没动身。 姜湛再起的声音便带上薄怒了:“裴钧,你别让朕叫你第三次。” 裴钧这才在身边姜煊的催促下慢慢起身趿了鞋,也并不在意发丝散乱,更不取床边乌纱冠顶,只绕了屏风缓缓走到姜湛身边,不跪,不揖,唯独吊眉问姜湛道:“皇上是要放我么?” 姜湛手中拿着清早送入宫门的折子,听言压着怒气看他一眼,齿间吐出二字:“不是。” 这二字一出,裴钧转身就走。 “你回来看看这折子!”姜湛一把将折子摔在他脚边,“你可以不和我说话,你却总还关心你姐姐和李存志的案子罢?” 裴钧身形一止,听姜湛再道: “就在今早,李存志死了。” 裴钧遍体一震,回身见姜湛神情严峻、不似玩笑,当即弯腰拾起那折子一看,一阅之下,长眉顿锁: “越诉者笞五十?开什么玩笑!李存志重伤在狱,是大案人证,如今物证入京、亟待投审,大理寺却非要此时杖他这五十大板?其居心何在?王法何在!” “这便是王法。”姜湛凉凉看着他,懊然一叹,“王法是张家修下的。裴钧,不是我想要李存志死。” 裴钧只觉拿着那法司文折的手指都发冷,慢慢举起来看向姜湛,忽而明白过来:“难怪你终于松口了唐家的案子……” “裴钧,你听我说。”姜湛见他神色有异,忙从竹榻上站起来,“事情不是你想的——” “李存志入京控告,击鼓叩阍,破了张家立下的层级法度,叫张家那息讼的律例错漏终现!”裴钧把折子狠狠扔在姜湛身上,冷冷一笑,“张岭一定是想方设法告诉你,如若此法被天下人质疑,那州县府道赴京鸣冤者怕是多比牛毛、繁若暴雨。要是皇上法外容情,不将李存志按律定罪,那下民依仗圣心仁慈,无惧报应,终会以健讼为喜,令社稷失信!张家想让你允准他们惩处李存志,作为交换,他们便会操控御史台帮你判处宁武侯府——你且说,事情是不是我想的这样?” 姜湛向他走去的步子顿在半途,被他一问,挣扎一时只得点头:“就算是。可裴钧,我要拿掉宁武侯府,不也是为你折损蔡家,好让你救出你姐姐吗?若是没有置换,张家怎可能轻易答应——” “你不要拿我姐姐说事!”裴钧两步上前揪起他脖领,“你根本不配!” 一时周遭太监都惊叫起来,殿外侍卫瞬间冲入,却引姜湛抬手挥退道:“滚出去!这儿没你们的事!” 侍卫且惊且疑退出殿外,太监此起彼伏劝着裴钧撒开姜湛,却闹得裴钧愈发烦闷生恨,竟更把姜湛胸襟捏死,低头凑近他咬牙切齿道:“姜湛,你弄弄清楚——你从始至终不是为我,不是为我姐姐,你不是为任何人!你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这皇上的位子,是为了你自己!” 就在他几乎快要失控卡住姜湛脖颈时,却听身后传来个软糯的声音:“舅舅……” 刹那,他手劲一松,回头只见是姜煊梳好头发、换好了衣裳,跳脚趴在内外间相隔的屏风边,被几个小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