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茅草屋果真如琯夷所言家徒四壁, 室内只一小小的窗子用纸胡乱糊住, 昏暗不清, 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矮矮的破旧饭桌, 藤筐中放着几个菜团子, 粗瓷盘中只看得清是一盘绿油油的物什。 几个凳子又窄又矮, 总无可坐之处,陆山略显局促的看了李成忱一眼对孟氏说道:“姑爷来了, 你去把那只老母鸡杀了。” 孟氏犹自抹着泪水, 唯唯诺诺应了一声便要出门, 琯夷自知家里平常指着那只老母鸡下蛋, 这样杀了娘必然心疼,忙道:“娘, 我们带了不少吃食, 你不用忙了。” 李成忱把一个个牛油纸包裹的吃食一一放在不大的桌子上,醉仙鸡、烤鸭、红烧蹄膀、卤翅、金丝芙蓉卷、绿豆糕、豌豆黄儿…… “从闵舟至芦蒿村约莫一日路程, 我与琯琯再三考量岳父岳母应来不及准备晚饭,故带了少许菜食,也不知合不合岳父岳母的口味。”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露,好似歉疚不周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既全了陆家人的面子, 也化解了尴尬的僵局,平常琯夷难得见他平声静气慢慢说话,向来你说十句他能回答一句已是不错, 便是在皇上身边侍奉,亦是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姐,你真的回来了!”从院子里跑进来一个青色长衫的少年,放下肩上的盛米的布袋,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阿睢,你都长这么高了。”琯夷抬头看着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陆睢,掏出帕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珠皱眉道,“你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可无饭可吃。” 陆睢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姐,你也读书了?” “跟在你姐夫身边耳濡目染如今可不比你差。” 一路行来村里沸沸扬扬皆在议论姐姐成亲的事情,借着灯光隐约可见那人长身玉立,雍容清贵,气质不凡,他忙拱手一礼,“姐夫。” 李成忱怔愣了一下,颔首回礼,打开门前的木箱,“听琯琯说明年你要参加科举,遂挑了一些家中藏书作为见面礼,望你明年能金榜题名,莫辜负了岳父岳母的多年栽培之恩。” 书卷于穷苦人家而言本就是奢侈之物,况大多珍本孤本便是有钱也是难以买的到的,陆睢向来嗜书如命,看到满满一箱子的书卷,漆黑的眼睛璨若星辰,欣喜道:“谢过姐夫。” “岳父、岳母,这是我与琯琯为二老置办的衣衫,款式布料正是最近时兴的样式,二老试试合不合身?” 李成忱慢条斯理的打开一个大包袱,里面整整齐齐叠着春夏秋冬各种类型的衣服,布料款式更是无一重复,莫说陆家二老便是琯夷也颇有些目瞪口呆,他只是闲话家常问了几句爹娘的身形,却是什么时候筹备的这般周祥? 孟氏往身上拭了拭手,满是老茧的手触摸着新衣,眼角上扬,细细的余角纹挤在了一起,鬓角白发如霜,“这是什么布料?摸起来真好。” “岳母,这是素纱锦缎,触肤生凉。”他微微躬着身子轻声解释道。 陆山亦擦了一把手,犹豫踟蹰的上前,还未触及手微微有些颤抖又收了回来,摩挲了一下手上粗糙的倒刺。 李成忱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置放在了他的手中,“岳父大人,晚辈家中双亲已故,更无亲族扶持,是以礼数欠缺,并非怠慢轻看陆家。 岳父、岳母年迈,小弟尚幼,思量再三便擅自在澧县为二老置办了一处宅院作为聘礼,院子不大,环境清幽,小弟也可专心念书博取功名。 一应物什,起居家用,我已着人购置妥当,二老无需费心,若岳父、岳母不嫌弃择日即可搬过去。” 琯夷扯了扯他的衣袖用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成忱,此事万万不可,怎么能……” “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这是我应尽的礼数也是我分内之事。”他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心对他们笑道,“琯琯的意思也是希望二老尽早搬过去。” 陆睢默默放下论策孤本书卷,“姐夫,你这聘礼也太厚重了。” 陆山并未欣喜如狂,把地契推回到他的手中语重心长道:“我们乡野人比不上你们高门大户,不知道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你没有寒掺轻看,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哪还能厚着脸皮收下这么重的聘礼。 我们对琯琯一直有所亏欠,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在卖女儿,如今她嫁人了,我们不求别的,你能好好对她就成。” 孟氏叹了一口气,“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