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半,就听见耳侧苏枞的呼吸骤然一停,电话那边一片死寂,她心下无端一慌,手紧紧握着电话,把剩下那句话吞了回去,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好久好久,苏枞才说了一句话:“陆照影说的啊,到底,你不是信我,你只是信他。” 他的声音变得极度低沉无力:“那以后再有些什么事情,我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向陆照影报备一声吧。” 叶臻没想到苏枞这样以为,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臻,这些天,我总是想起你从前跟我说的一句话,你说有些人就像污泥,恶心的粘了人一身,不过只要向前走就好了,向前走,在太阳下,它总是会晒干脱落的。” 苏枞低低叹了口气:“我在想,我如今就是那块污泥了,你往前走,会有一束阳光,把我晒干脱落了吧。” 叶臻实在是听不下去,终究没忍住按断了电话。 别的污泥,粘在身上,要晒干甩落,尚且不易,更何况若是一块粘在了心上的污泥,即使它干了,要剥落,那又该是何其之痛。 如何是说剥落就能剥落的。 陆照影说让她和苏枞谈一谈,可要谈一谈,总得把内里那一道道血痕都翻开。他们之间,若是一道道翻下去,越翻越是无力,根本做不到冷静理智地审视。那些伤,埋着不动是伤,好不了,翻出来要拾掇一下,伤得更重,他们没法谈。 叶臻只能又躲着,但也不像是躲着,从前她躲,那是因为苏枞还在找他,但这一回,苏枞似乎不再理她,那她也谈不上躲着了。 叶臻再度惊觉,失去一个人其实真的很容易,她以为自己和苏枞缠得紧,其实只是因为苏枞始终拉着不放手,他一直伸着一只手,但只要他累了,收回去了,他们之间,便也就没了联系。 她想着,这样也好。从前她不就是求着这样吗,可心里空得很,往事偶尔如风吹过,吹得那个空洞锥心刺股的痛。 陆照影倒是关心,偶尔还问她和苏枞谈得怎么样,叶臻总是敷衍而过,嘴上答应“在谈,在谈”,连着敷衍了好些时候,陆照影终于忍不住:“你在和谁谈啊?苏枞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了。” 叶臻听到医院这两个字,只觉得心惊肉跳,半天才白着一张脸问:“他怎么了?” “你还真是不知情。我具体也不清楚。听说是胃出了毛病。” 叶臻想想,她自接手了叶家,头发就一把把的掉,偌大的华晟,苏枞面临的是何等的压力。况且生意场又是个酒场,他终归也是个人,也得倒。 她想起以前自己承诺,如果有一天苏枞倒了,她会扶他。那时她设想过苏枞怎样才会倒下,她又有何本领去支撑他,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样子。 有时候,最坏的设想反倒比事实还要好上千万倍。 陆照影看叶臻痴愣愣的神情,心下不忍,问了一句:“要去阅城吗?” 叶臻竟然一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还该去,竟然也只能敷衍:“再说,再说。” 叶臻暗自徘徊了好久,终于去了阅城,找到那家医院,在护士那问了苏枞的病房,却没有迈出自己的脚步,只是问:“他情况还好吗?” 护士也见过不少近乡情怯的,劝叶臻:“情况算不上好,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叶臻点头,可脚下却根本迈不动。 她原是想听说没有大碍就走的,可护士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让她犯难。 反倒是苏枞病房里出来一个人,是阿寿,看见叶臻,走了过来。 阿寿有些不满意叶臻现在才来,眼里略微有责备之意,叶臻也不理会,端着一颗心问他:“怎么样?医生说是什么病?” 阿寿冷冷吐出两个字:“胃癌。” 叶臻一下愣在当场,连眼睛都忘了眨上一眨。 阿寿看她那样,忙缓和了口气:“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叶臻才算是换上一口气来。 阿寿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先生之间出了问题,这个我不能说什么。但先生真的不是无情之人,他这些天的伤心连我都看得见。好歹之前也是有些情谊在的。先生现在醒着,你来都来了,也还是见一见,说句话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