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这小厮的声音太大,文社里的其他客人都纷纷朝刚进来的一对书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苏皓月也不禁侧目看去。 只见那名被唤作张公子的书生一身的泥泞,脸上还有几块伤痕,看起来确实狼狈不堪。他在同伴的帮助下艰难地坐在了小厮准备好的软椅上,可能是因为臀部也受了伤,一落座,他就唉哟一声半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嘶......” 小厮赶忙又在椅子上加了两张软垫,张生这才又小心翼翼地坐下,却也只敢坐一半。 “常生,劳烦你,给我倒杯茶水吧,我......太渴了。”张生说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不等他的同伴答话,热心的小厮立刻斟了一杯热茶,双手呈给了他:“张公子,请用。” “谢谢......”张生接过,艰难地作了一个揖,跟着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名唤常生的青衣公子见他这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地叹了一口气,义愤填膺道:“简直太没天理了, 天子脚下,竟敢公然行凶,简直是无法无天!”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世道向来如此。”张生放下茶杯,苦笑一声:“若不是因为上次会试的成绩作废又要再苦等三年,我又怎会出此下策求到他的门下呢?说来,都是我自作苦吃罢了。” “唉,话也不是这样说!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哪有像他这样,拿了钱不认账,还动手打人的呢?”常生咬着牙,愤愤不平道:“若有朝一日,我等能跻身仕途,纵使想尽一切法子,也要......” “常生!”张生突然高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左右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切莫多言。这话要传到他耳中,你我还能有好下场吗?” 常生鼓着腮帮子,最终还是猛地灌了一大口茶水,和着怨气咽了下去。 珠帘后的苏皓月收回自己的目光,她冲苏浅汐使了个眼神,苏浅汐顿时会意。 她站起身,摇着绢扇款款走了出去,笑盈盈地说道:“这位公子可是受伤了?竹斋,还不带两位公子去后头的客房里稍事歇息一下。”竹斋就是刚才招待他们的小厮的名字。 苏浅汐说罢,又回过头来解释道:“这客房虽然简陋,但是设有床榻一张,公子也好躺一躺,不必坐得如此辛苦。” 张生闻言,连连感激地拱手,不好意思地推辞道:“多谢小姐美意,只是......在下今日出门时忘了带钱袋,只带了些碎银子,所以......客房就不必了,在下只在这儿略坐坐,用点茶便走。” 苏浅汐每日接触形形色色数不清的人,早已练出了察言观色的本领,此时的她一眼就瞧出来了这公子哪里是什么忘了带钱袋,他分明是囊中羞涩罢了。 “公子误会了。”苏浅汐的笑容真挚而和善:“客房是本社免费提供给二位公子休息的,二位公子不必有顾虑,请吧。” “这这这......”张生和常生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竹斋见他们还在犹豫,不禁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张公子,别客套了,客房请吧。”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生再一次拱拱手,撑着桌子站起身,和常生一同步履蹒跚地朝客房的方向走去。 苏浅汐任务完成,转过头来,俏皮地冲苏皓月眨眨眼睛。 苏皓月抿唇一笑,悠然地坐回了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拈起一块果脯,放入了口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苏浅汐才回来。 她将苏皓月拉去屋外的一个角落里,凑在她耳边说道:“我在门外听了好久,才搞清楚来龙去脉。原来这张生家境贫寒,一心想通过科举入朝为官,改变自己的命运,却不料上次会试因为苏家的那档子事,所有考生的成绩作废,张生只得再等三年。可今年年初,张生的老母亲身染重疾,一下子病倒了,大夫说只有不到半年的阳寿,他母亲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子能入朝为官。为了让他母亲不留遗憾,张生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吏部尚书褚为良的身上。” “褚为良?”苏皓月挑挑眉,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官员的任命与调动,若是他 想在某个不起眼的官位上安插一个人,倒也不是难事。” “张生就是这样打算的。可没想到这褚为良倒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收了张生的银子,转脸却将事先允诺给他的官位卖给了别人。张生上门去找他理论,却被褚家的家奴拿棒子给打了出来。后来张生才知道,原来褚为良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利,暗地里没少做这样的勾当。显眼的官职他不敢放肆,但是一些地方小官什么的,他却是肆无忌惮地拿出来售卖,价高者得,价低者的银子也不退还,他还放出话去,若是不想白白损失,就继续加价,简直就跟拍卖一样,直到其中一方认输放弃才算完。这张生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