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病人的情况,并且很清楚地总结了各种不同的炭疽病症的发展程度。 这些医案有的字迹干净漂亮,有的却写得歪歪扭扭,然而不论字迹如何,格式却是一致的,其中所描写记录的方式更是极其相似,但又与一般的医案颇有些不同。 “这都是西北参与治疫的郎中所记。”顾丛将医案一一展示出来,最后出示了一卷书册,“这是根据医案所总结的此次炭疽疫病的发病原因、几种不同的症状,以及各症状的分级。” 他这几句话里用了好些众人都不熟悉的说法,但看他本人说得十分流利,显然已经适应了这些词儿:“按书册上的总结,张氏之子春生,彼时已经病极重,药石罔效。如不试用新药,再过六个时辰也将不治——之前已有十余人,皆是经历了此等状况之后,陆续在六个时辰之内死去。” 说着,他翻出几本医案摆开:“这里每一例病案之后,都有接治该病患的郎中签名画押。大理寺如有疑问,可提人证来问。” 这还问什么问啊?整整一箱子的医案摆在那里,字迹各自不同,墨迹也有浓有淡,甚至写字的纸都不一样,但看墨色深浅程度,的确都已经相隔约有半年之久。这些东西,就算是有心人说是伪造的,长点脑子的人也不肯相信。 至于说提人证来问,那就更没人会那么干了。人家安郡王府既然敢说这话,就是根本不怕你问。再说西北千里迢迢的,提个郎中过来……你愿意干你就去干吧。 大理寺卿左右看看,轻咳了一声:“顾太医,这医案似乎与一般医案有些不同。” “这是安郡王妃所制的格式。”顾丛点点头,“从西北疫情报到京城,安郡王妃人虽还未到西北,已经先传信给西北一众郎中,所有病者均需按此编写医案,以备查看。” 说实在的,这也就是在西北了。当时郎中们忙得焦头烂额,天天都看着尸体被抬出去,甚至还有郎中本人被感染不治的。突然之间又多了一项编写医案的活计,甚至这样的医案从前根本没见过,最开始写的时候只觉得十分麻烦,若不是定北侯在西北威名赫赫,恐怕根本不会有多少人肯写这东西的。 然而治疫治到一半,大家就发现写这东西的好处了,甚至有人感叹,若是从前自己行医之时就知道如此编写,不但日后查起来方便得多,而且万一有病人上门闹事说自己诊断有误,这也有据可查。 做郎中的,有几个没遇到过病人上门大闹说治坏了人的?尤其是世代行医的,少不了这种事,很多时候分辩不清,只得赔上银钱息事宁人。若真是有了这个,哪怕要打官司也算有个凭证啊。 故而如今,这医案已经在西北流行起来了。当然,这般的写医案,纸是一项不小的消耗,但郡王妃说,今后可向前来就诊的病人收取一定的医案“工本费”,这费用明码标价,专用于医案用纸。开始的时候病人肯定不会理解,但写好的医案可以一式两份,病人手中也拿一份,对双方都有好处,慢慢的大家自会接受。 这又不得不说说在西北推行新事物的方便之处了:有定北侯府在,何况提出这编写医案的又是安郡王妃,因此除了有些穷苦的人家之外,竟没多少人有二话。 当然了,安郡王妃也说了,穷苦人家本来就连病都看不起了,又哪里再拿得出一笔工本费来,此事应酌情减免,或郎中们可每年轮流义诊一次,专为这些实在穷苦的人诊病。这个叫做什么“福利”? 福利大家不懂,但这种事是积德的事,其实郎中们早就有在做了。如今安郡王妃将此事公开提了出来,凡是义诊的郎中都能让众人皆知,也是扬名的大好事,倒是皆大欢喜。 今日的审案,应安郡王妃所请,乃是公开审理。虽然不是像戏文里说的那样,能让老百姓都在门外听着看着,但也的确有不少非三司之人前来。太医院就来了好几人,其中包括院使大人。此刻听了顾丛念的医案,便连连捻着胡须点头。他旁边一名太医便道:“这法子极好,尤其是治疫之时,该疫究竟如何,一目了然。若是下次不幸再遇此事,人人心中都可有数,不致手忙脚乱。” 治疫这种事,为什么挑起人选来总是困难,其中一条就是因为得要有经验的人去才不致忙乱失措。可是疫病也不是随时可见的,所以有经验的人少之又少。可若是每次疫病都有如此详尽的资料可查,那下次再有疫情发生,即使治疫之人未曾亲身经历过,心里也会有数的。 另一名太医则道:“就是不说治疫,平日里将这医案编写好了,日后若是病者有些什么说法,取出医案一观便知是非对错了。” 这人说得含蓄,但大家都听明白了。这定然是家里被病人生过事的,因此特别的有感而发。 顾丛取了几本医案,转身递到一旁的张氏眼前:“这里有数人与令郎年纪相仿,病情相同,皆是在病到如此程度之后便药石罔效。王妃正是据此才断定令郎已经不治,问你是否用青霉饮的。你若不信,这些医案俱可为证。编写医案的郎中,只要大理寺召询,都会前来作证。”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