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内监把折子捡起来归到一边,答道:“听说人山人海的,都挤在那里看呢。其实在山门外头也看不见什么。”要不然郡王妃怎么让每个孩子都要家人陪同呢,如何种痘,种完之后有什么反应,都是这些陪同的家人才能看见。 “从外头征集到了天花病人吗?” “仿佛人并不多。”天花基本上是得了的就死,要找个正好还活着的,有时候也真的不容易。倒是天花病人的衣物有不少,然而衣物好像总不如病人那么有说服力,比如说,你如何证明这衣物未种痘的穿上就会得天花呢?说不定这衣服根本就不会传染天花疫症。 “等这些孩童种痘完毕,把死牢里的人提几个出来,一同穿戴那些衣物就是。”皇帝淡淡地道,“若再有不信的,叫他们自己来穿。” 杜内监连忙道:“皇上说的是。谁若不信,只管自己来试试。”想来是没有人敢尝试的。不过死牢里从来不缺人,横竖都是要死,拿他们来试验最合适不过了。 “大理寺那边张氏的案子审理得如何了?” 杜内监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在心里略一整理,便答道:“那张氏口口声声说郡王妃的药治死了她的孩儿,然而有人作证说,在用药之前郡王妃已经声明此药药性厉害,只给必死之人服用,却未见得每个人都能禁得住,全由家人自己决定是否服用。这张氏也承认郡王妃曾问过她……” “既然问过,那还有什么可怨怪的!”皇帝冷笑。 “她说,她说她儿子并未到必死之时,是上了郡王妃的当。”杜内监低眉顺眼地道,“大理寺的意思,此子是否必死,似不应由郡王妃一人决定,所以……”所以不是要判她制药不当,而是要判她辨证不确了。 “不应由郡王妃一人决定,那谁能证明此子当时不是必死?”皇帝讥讽地问。 这谁能证明呢?然而正因为双方都不能举证,所以这事儿才难办呢。大理寺这是得了于家的授意,一门心思要在这上头做文章了。 “难怪蒋氏要搞什么协议书。”皇帝随手又拿起一份奏折来,展开看了几眼就又扔给杜内监,“把弹劾定北侯的奏折都给朕找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少。” 杜内监苦着脸道:“皇上,多得很呢,这些日子数都数不清了。” 皇帝被他逗得笑了出来:“大理寺那边还没审出个端倪来,这折子已经上得跟雪片似的,看来安郡王夫妻树敌不少啊。” 杜内监本来就是为了博皇帝一笑,此刻见皇帝笑了,便忙也陪了笑脸道:“可不是。不过奴婢看安郡王倒也安心,这些日子连兴教寺都没去呢。” “兴教寺里有他媳妇,要他去做什么,添乱么。”皇帝不在意地道,“他给朕去看看五城兵马司和两营军就行了。” 杜内监听见两营军的名字,立刻低下了头。于家还在为分薄西北军权而折腾,若是他们知道皇帝如今对沈数如此信任,不知该要如何恐慌了吧?不过,这个秘密当然只有他这个贴身内监知道,就算是这明光殿里,皇帝也并不信任身边的人。 “皇上,安郡王进宫请安。”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皇帝又笑了:“说曹操,曹操到。就说朕忙着呢,让他在外头等着吧。” 杜内监嘿嘿一笑:“奴婢这就去传话。”如今人人都知道,皇帝也想借这个机会削弱定北侯府的实力,安郡王除了四下联络之前那些要种痘的人家给殷府说情之外,也就只能以请安为名,进宫向皇帝求情了。既然如此,让他在殿外多站一会儿,岂不是应该的吗? 明光殿乃是皇帝寝殿,来往宫人内监比议政的英华殿或御书房更自由些,因此没半天工夫,安郡王在明光殿外一直候着却不得召见的消息,就已经由这些宫人们传到了皇宫每个角落。 沈数站在廊下。以他的耳力,自然能听见宫人们从他身后走过时发出的窃窃私语,虽然不是都能听得清,但想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不过,这些于他都如清风过耳,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