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脱了,我听听你的后背!”桃华不容置疑地打断她,“不许说话,快点脱!” 陆盈不明所以,但她听桃华的话惯了,乖乖地脱下外衣,按桃华说的坐在床上,深深呼吸,不过才呼吸了两下,就又咳嗽起来。 樱桃眼里含泪看着桃华:“蒋姑娘,能不能至少让宝林别咳得这么难受,宝林好些日子都不能好好睡一觉了。”她也瘦了许多,陆盈夜间不能安睡,她这个伺候人的自然更睡不好了。 桃华的脸色阴得能刮下一层霜来:“把前头开的方子拿来给我看看!”一面说,一面又随手推开窗户,将陆盈转向迎着光的位置,“让我看看你喉咙。” “蒋姑娘,太医说不能见风的!”樱桃吓了一跳,正要阻拦,陆盈却摆手让她去拿药方:“听桃华的。” “别说话,张嘴!”桃华拿起旁边药碗里的勺子,压住陆盈的舌头仔细看了一会儿,沉声问,“你胸口痛吗?” 陆盈点点头。桃华追问:“是刚开始的时候就胸痛,还是后来咳得厉害了才痛?若不咳的时候痛吗?方才我让你深深呼吸的时候,痛吗?” 陆盈犹豫着道:“不咳的时候似乎不痛的,但咳起来就……” “有咳痰或咳血吗?” 樱桃已经拿了药方跑回来,闻言忙道:“并没有咳血!痰也少。”也就是因着这个,她一直劝说陆盈坚持,说只要没有咳血,就一定还没治好。其实她自己心里并无把握,可这时候听了桃华的问话,却不由得又升起一丝希望。 “最初是怎么起来的?” 樱桃想了想:“是端午那日看竞渡,本来头一日夜里有点着了凉,后来在曲江畔吹了风,回宫就咳起来。” “是不是觉得似乎有痰堵在喉中,既咳不出也咽不下?” “是。”陆盈点了点头,“好生难受。” 桃华一手抢过药方看了看,啪地一声拍到床头小几上,“混蛋!这是谁开的药方!你根本不是肺痨,是梅核气!”陆盈深呼吸的时候,肺部甚至并没有明显的炎症。 肺痨者,肺结核也。梅核气者,咽炎也。陆盈得的分明是咽炎,最初或许就是着凉吹风而起,却被人按肺痨治,且一连三个太医都开着一样的方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陆宝林不是肺痨?”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樱桃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皇上——” 桃华愕然回头,只见蒋梅华和小于氏都跪伏在地,两扇洞开的门中间只有一个人负手而立,身上明黄色的常服映着阳光,似乎把整间房间都照亮了。 “皇上,咳咳——”陆盈想下床来,皇帝却紧走几步按住了她,转头问桃华:“你方才说,陆宝林不是肺痨?” “是。”桃华没想到皇帝会亲自来,初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醒过神来,“回皇上,陆宝林并不是肺痨,她咳嗽不止乃是梅核气所致。” 不知是不是房间里光线阴暗的缘故,皇帝的脸色看起来特别阴沉,当然也没人敢仔细看他的脸就是了:“为何数名太医都说是肺痨?且陆宝林除咳嗽外,还有消瘦潮热胸痛之症?”这些都是肺结核的常见症状。 桃华立刻回答:“陆宝林最早只是咳嗽,但太医院所开药方根本不对症,且是治疗阴阳两虚型肺痨之方。皇上定然知晓,人体之阴阳以平衡为佳,虚固不可,过旺亦是不宜。陆宝林所得梅核气,本应以疏导化逆为主,可所开药方却是滋补之效,正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于原病无益,反而有害。” 她一手拿过药方:“皇上请看,此三药方中皆用鹿角胶,此物为温补之物,实热内盛者却不宜服用。陆宝林正是内盛,服用了有害无益。正因用了这些温热之药,才使肺热致咳。夜间咳得厉害,人无法安眠,自然消瘦。咳得太多,胸腔震动,自然疼痛。至于潮热,亦是剧咳所致,看似是肺痨症候,其实完全不然。” 皇帝的声音冰冷:“那依你看,该用什么药?” “若初犯之时便对症下药,半夏厚朴汤三剂即愈。如今咳得太久,已经伤及肺脏,少不得要用乌梅汤多调养些日子了。不过陆宝林身子本强健,只要用对了药,此病并不复杂,最多一个月即可痊愈。”陆盈根本没大病,全是被庸医坑了! “你立刻开方吧。”皇帝的声音这才缓和了一些,低头看了看桃华,“脸上蒙帕子做什么?” 桃华有点尴尬地扯了下来:“原以为陆宝林是肺痨之症,此症以咳出飞沫过人,所以蒙了条帕子,也是自我保护一法。”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