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手上疼,偎到于氏身边,像蚊子似的道:“祖母,我没推四姐姐,是她自己走的地方太滑,脚下一滑就摔下去了……” 于氏望着蒋老太爷的背影,心不在焉地道:“知道,是她自己不当心,走路还不离池边远点……” 蒋丹华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又小声道:“四姐姐不会有事吧?” “不会。”蒋老太爷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于氏便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态,拉起蒋丹华的手,“有你祖父呢,没事。今儿你也吓着了吧,走,跟祖母回去歇歇。” 蒋丹华乖巧地扶着于氏,又忍不住回头:“那个就是三姐姐?她怎么会治病呢?” 于氏不怎么在意地道:“无锡老宅那边有许多祖辈留下来的医案,偏方也不少,她会一点也不算什么。” “可是——”蒋丹华隐约觉得这事并不像祖母说的那么简单。祖母来得晚没有看见,她可是从头看到尾的,分明是祖父施了针之后蒋杏华都没有反应,桃华才上前来施救的。想得再大胆一些,是否连祖父都没有办法,三姐姐却还能救人呢? 有类似想法的还有在旁边围观的几个丫鬟婆子,不过她们倒还没敢大胆地想蒋老太爷是束手无策,只是私下里悄悄议论了几句,说新来的这位三姑娘居然吹吹气就把人救活了,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偏方——家里有个做太医的主子,下人们也能说得出一点皮毛的。 想法更明确的,自然是蒋老太爷自己了。他给蒋杏华诊了脉,开过方子,吩咐立刻去抓药熬给蒋杏华喝。打发走了屋里的一干人等,便转头问桃华:“你今日用的那个法子,是哪里来的?” 桃华这一路上已经考虑好了托词:“伯祖父给五妹妹施针,是因为五妹妹已无脉了吧?”无脉,就是心脏已经停跳,“我从前在庄子上,曾经看见有个人夏日里被雷击,脉象全无,心亦不跳,其妻子俯在他身上痛哭,手肘在他胸口乱压,后来这人竟醒过来了。那时我就想,这按压之法,大约可以令人心跳重起。” 蒋锡怔怔地看着桃华,忍不住道:“这事,你怎么没对爹说过?”桃华时常去庄子上看药田,蒋锡反而去得少了,还真不知道女儿究竟遇到过什么事。 蒋老太爷摆手阻止蒋锡发问,盯着桃华道:“继续说。” “那吹气之法,却是我在外头听见人闲聊之时,说起的偏方。说是有小儿溺水后没了气息,那母亲平日里信奉观音,头一日晚上菩萨托梦,让她对着儿子的嘴吹气,母亲照着做了,果然小儿便活了过来。”桃华觉得在蒋老太爷的目光下撒谎真有点儿压力,盖因老头儿虽然年纪不小了,此刻却是一脸的求知,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这不叫偏方。”蒋老太爷淡淡地说,皱起了眉头,“有些人管这叫神赐方,譬如什么解砒霜毒、驱狐方之类,但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根本不可信,更不能拿来救人。” “可是这个方法,想一想却是有可行性的。”桃华镇定地说,“人若不呼吸必死,若是无法自己呼吸,那么有人吹气,岂不就是代他呼吸了么?” 蒋老太爷目光一闪:“你继续说。” 桃华只得继续往下编:“侄孙女想过。这吹气之法是代人呼吸,按压之法却是代人心跳,两者似乎同理。侄孙女亲眼看见按压令人醒,那么吹气之说,未必仅仅是神言鬼语。所以今年中秋节间,无锡望月桥突然塌陷,有个孩童落入水中,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侄孙女就冒险用了这法子,居然救活了。” 蒋老太爷眉毛一扬,但没有说话。这法子听起来仿佛十分的难以令人相信,然而今日桃华刚刚用它救回了蒋杏华,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个法子,其实用的时候,我也心中并无把握……”桃华悄悄观察了一下蒋老太爷的脸色,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相信了,不过她的话说得很含糊,只用过一次的法子,无论蒋老太爷相不相信,都找不出什么破绽来,“不过是实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死马当作活马医,无论如何总要试一下的……” 人工呼吸不是神仙的返魂香,绝不是什么人都能对着嘴吹一下气就救活了的,桃华也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