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白总,胡先生的藏品照片我收到了,现在去做方案。” 曹海良问:“哪个胡先生?” 白晓东回答:“哦,有个新单子,过年时接的,正好那时候盼盼在花城,就交到了她手上。”又转身对顾盼说,“你手头有事先去忙吧。” 顾盼应了声,进了办公室,关上玻璃门,把喧嚣阻挡在外。打开邮箱,发现白晓东又发来了户型资料,于是把资料下载到了电脑里。一页页翻看起来。 不出意料的,再次见到了奇葩。每次顾盼接到老破小的设计,都会产生一个终极的疑问——当年的设计师到底咋想的!? 比如说胡庆超家,宛如一只鸡腿。从入口到厨房的走廊,足足有8.3米。距离入口1米多的右侧是个厕所,没有窗;3米处是个狭小的房间,依然没有窗,据说此乃客厅。顾盼一口老血…… 没有窗的客厅边上是次卧,嗯,在套内仅55平米的房子里,次卧比客厅还大……次卧对面是主卧,带阳台的主卧算唯一正常的房间。 然而,厨房卡在主卧与次卧中间,怎么看怎么别扭——做好饭菜端出来,得路过主卧,才能抵达客厅。偏偏客厅极小,根本放不下餐桌。目前胡家采用的是将茶几当成餐桌的策略。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很多家庭都是如此,包括顾盼家。但后来随着生活条件提升,逐渐淘汰了这种做法。因为在茶几上吃饭,要么坐在小矮凳上,要么坐在沙发上窝着肚子,怎么样都不舒服。将来胡家得住三代五口人,吃饭问题必须解决。 再看次卧,顾盼又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次卧里摆满了层架,上面堆了乱七八糟的“藏品”。此处,就是胡家矛盾爆发的集中点。过去没条件的时候,两房一厅塞五口人,并不算稀奇,民间自有无数办法对付。可是如果其中一间房成了库房呢?一房一厅怎么都无法满足三代人的需求了。但是把次卧腾出来给胡云山一家三口住,那胡庆超的“藏品”又该何去何从? 而在设计之前,还有另一道艰难的关卡——经过几日的劝说,胡庆超依然咬死不松口,坚决抵制装修。 其实胡云山夫妻,在附近租套房生活,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花城远不如首都严格,只需要户口、房产证对上即可,并不必非要住在对应的房子里。然而,工薪阶层谁都不容易。胡云山本就有房贷在供,名校旁边的房租又十分昂贵。从小学到初中整12年,假设每年6万,12年则需要72万的巨款,这还是房租不涨的情况。事实却是,房租每年都在增长,初步估算,接近100万的支出了。 老太太郭婉莹拿着手机里的计算器按了一通,吓的险些心脏病发。一百万干点什么不好?拿去给房东发财,那不是有病么? 胡云山也为难,他不过是花城里普普通通的本地人,夫妻两个的工资加起来,税后不到13000,扣了6000的房贷,仅剩7000。孩子是个无底洞,衣服鞋袜营养品培训班,零七八碎的加起来,3000块必不可少。只余4000做日常开支。今年过年能和表弟一起去马尔代夫浪,那都是攒了好几年的私房钱才有的机会。 说他过的拮据,肯定是有失偏颇的。但让他一个月花5000块租房,姑且不论舍不舍得,现实来讲,不啃老绝对做不到。而胡庆超老两口,退休金加起来不过8000多,给儿子租房,日子实在有些紧巴了。既然都是啃老,还不如大家挤一挤,何必便宜了房东? 一家人大方向是一致的,谁料老太太出了个猛招,惹的胡庆超犯了牛脾气。眼看着儿子胡少伟即将开学,胡云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是想不出个好办法。 顾盼研究完户型,又调出了“藏品”的照片。照片里,是摆放凌乱的瓦当、木雕等物。布满灰尘的建筑零件,沉淀了岁月的痕迹,却也失去了往日的风华。凑到电脑屏幕前,才能依稀看到残缺的花纹。它们堆在装月饼的铁盒子里,真的就像毫无价值的垃圾。 除了零碎的小物件,胡庆超还收藏了一些大件。如照片里的半截横梁。横梁被白蚁蛀过,尾端显得坑坑洼洼。最精彩的前端人物群像,因彩漆掉了大半,只余下陈旧与腐朽的气息萦绕。 看完照片,顾盼仿佛经历了一场时光旅行,在藏品的角角落落里,窥见了从古代到民国的痕迹。仔细看去,这些东西都有着时光赋予的厚重美感。但在经济高速发达,迭代速度超乎想象的年代,很少有人愿意抛却五光十色,沉下心来,欣赏这种充满了历史的美。 顾盼闭上眼,在脑海中描摹出了一个孤独的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托着他的宝贝,翻来覆去的欣赏。身边走过形形色色的人,他想喊住他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就像年轻的女孩子,拉着路人安利她的爱豆一样,大声的诉说爱豆无数条闪光点。可是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