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县人流最大的东门菜市口在最热闹的时候, 就连石墩上也见缝插针地摆着摊位,如今正是早市开门的时候,东门菜市口却不复往日繁华。 一个头戴斗笠的年轻男子刚一靠近菜市口的牌楼, 两个身穿役服的男人就握着刀出现在他面前, 一脸不耐烦地驱赶道:“东门菜市口封了,要买菜去别的地方。” “两位兄弟,闭市前我有一物落在店中,能不能请你通融通融?” “不行!我们是奉了知府大人的命令在办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通融。你快走吧, 别在附近逗留!” 其中一个衙役还上手推搡,不客气地驱赶, 看似丝毫没有回旋余地。 燕回从袖中掏出两枚银锭, 分别悄悄塞到两人手中。 “这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进去看一看, 不管找没找到都会马上出来,绝不会让两位兄弟难做的——请二位看在我大老远赶来的份上, 帮一帮忙吧?” 两个衙役摸着手中沉甸甸的银锭,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道:“……你就是来看一看?” “是,我只看一看。”燕回说, “若两位实在不方便,帮我找个方便眺望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我那东西,说不准就落在了哪条小路上。” 两个衙役收下银锭, 转身往牌楼后的酒楼走去。 “……跟我来, 动作快点。” 一名衙役在酒楼门口停了下来,燕回跟着另一人的脚步步入空无一人的酒楼。 他被带上了空旷的二楼, 衙役踢开一扇紧闭的厢房, 说:“最多一炷香时间。” “多谢兄弟。”燕回朝他抱一抱拳。 衙役离开后, 燕回步入大开的厢房,推开了临街的格栅窗户。 “狗知府”三个鲜红的大字,张牙舞爪地铺陈在宽阔的菜市口主街道上。其中知府二字已经被工匠掘了大半,只有一个“狗”字,还勉强算是保留完整。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从菜市口四面八方传出,鲜红的大字写满每一个四通八达的路口,组成一篇义愤填膺的檄文。 歪歪扭扭,甚至不乏象形文字的檄文通篇可用第一段来总结: “狗知府逼我休妻另娶,做你娘的梦!好男不二娶,你王家的嫁妆我收下了,人还给你,今日之耻,鸭某来日百倍奉还!” 落款是“李”字,再加上一个既像过于简陋的凤,又像过于浮夸的鸭,扑腾着翅膀看不出正形的图案。 燕回将分散在菜市口各个街道口的红字收入眼中后,转身离开了酒楼。 对两个守在楼下的衙役抱拳致谢后,燕回独自一人来到城西,在一家开在巷道口的馄饨铺坐了下来。 “一碗肉馄饨。”燕回说。 “好勒。” 年轻的老板应声之后,手脚麻利地很快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掌柜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燕回推出一个银锭,笑道,“我这人有个怪癖,喜欢听声下饭,老板见多识广,能否坐下陪我聊聊?” 此时已过了用餐时间,铺子里只有燕回一个客人。老板看着桌上的银锭直了眼,身子不知不觉就坐了下来。 “客官你说,你想聊什么?”老板一边讨好地笑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银锭收进了袖口。 燕回不急着用饭,拿起木勺拨了拨汤面上薄薄的油光。 “你在这条街卖了多久的馄饨了?” “小的在这里卖了两年,但我爹在同个位置卖了三十四年——我们这是家传的馄饨铺,我爷爷,太爷爷都在这里卖馄饨。” “那你可知,住在这巷子里一对年轻夫妇?” 老板脸色一变,眼神飞快往四周瞥了一眼。 “客官问的是哪对年轻夫妇?住在这里的年轻夫妇可多了——” “自然是气倒了你们知府大人的那一对。” “这……”老板一脸为难。 燕回伸出手,掌心躺着又一个银锭。 老板飞快地拿了过去,藏进了好似无底洞般的袖口里。 “知道,当然知道——”老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那男的叫李鹜,救了知府的女儿后飞黄腾达,成了六品武官。女的,姓沈,叫什么我不知,在我这儿买过几次馄饨。” “和我说说她。” “这李鹜啊,他——” “我问的是姓沈的女子。” 老板一拍后脑勺,说:“她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