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的火候也要拿捏得当, 温度低了误事,温度高了种薯直接就被烧熟了。因此每次烧炕都得小心着些,随时摸一摸炕温,一旦火太旺了就要将火炭撤出些,封上炕门防止热气外溢。 等过了这二三十天,薯炕就渐渐有了动静,上头蒙着的扎长细肥就会一块块地显露拱破的迹象,这承望拂开细肥就会看见种薯块儿发了芽,烧火频率就低了下去,一日一次即可,也不用树墩子了,什么玉米棒瓤儿或者秸秆点燃了燎一燎就成了。 这活儿与孵小鸡比起来要求自然低得多,但也是项磨人的农活儿,以往都是季桂月干的,但是因为生了安安之后身体亏了下去,去年春头上更是病得炕都起不来,可家里又没多少地,白薯再断了,更是吃饭都难了,无法,杜大山硬是自己个儿忙里抽冷子弄了。 杜大山家里家外忙得陀螺一般,心力憔悴;季桂月面黄肌瘦病在床上喘喘咳咳;安安也因为营养跟不上整日里恣扭人,想着那时候的艰难,再看如今热火朝天的好日子,季桂月摸了摸妞子的小脸蛋由衷道:“小芹、芊芊,再加上我们妞子,是咱们家的福星呐!” 妞子抿着嘴儿不好意思地笑,杜小芹忙着种薯炕的手稍稍顿了顿,鼻子发酸却要掉下泪来,彭家那个火坑她是再也不想回了,这几日睡前总也翻来覆去地想彭大壮那日临走前放的狠话,虽则小妹安慰自己华子应承了要帮忙想法子,彭大壮的难缠她最清楚不过了,想要说服他和彭家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一日没消息她便一日悬着心,如放在火上烤着般煎熬,这份人情看来是要欠定了。 听说要去后山上挖树墩子,樱子、阿青连带着裴华、曹松都一齐去了,呼朋引伴一般,不像是做农活儿倒更像是郊游。山里春天的绿是从脚到头一点儿一点儿染绿的。先是从那条小溪开始,慵懒的溪 水开始灵动起来,潺潺流动的同时带绿了柳尖儿的嫩黄,而当柳叶不知不觉间在梢头由尖变叶、从黄转绿之际,如同一夜之间山坡底下泥土地上小草已经探出了脑袋,挤挤挨挨成一撮撮的了。 仍大片枯黄还没来得及苏醒的山林间会藏着一团一团红白粉黄各色的山桃花,但山顶上却兀自无动于衷地固执喜欢着冬天,冬天来的时候山顶是第一个抢着迎接的,而转念春姑娘驾临时却迟迟拖着不肯动弹,一直要候到溪水尽情喧闹翻腾、沿路欢叫着“春来啦!”才会慵懒回应,而只有山顶起身回应了、春意才算是彻底得透了。 衰草捧新绿,乌燕鸣残雪。 溪水旁掬水敷面,早春的溪水已经不复寒冬的刺骨,水澈而面爽,一群人不忘来时的任务。 挖树墩子是个不折不扣的体力活儿,但是对于砍过柴、割过草、摸过鱼,庄稼地头长大的人来说更是件趣事儿。以树墩为圆心,遇到小石块就用镐子刨,碰到大石头就用撬棍撬。 第460章 苤莒 挖到的最大一个树墩,直径足有半米多,盘根错结,非常难挖,但却是烧薯炕最佳的柴火,别说妞子,就是几个杜芊芊她们姑娘家也使力撼动不得,樱子不信邪,高高抡起镐子“砰”一声砸在树根儿处,结果只留下了不痛不痒的小白点子,倒是让樱子的两只手臂被反震得麻酥酥的,不禁扔了镐子“哎呦”叫唤了两声。 曹松笑着拦了正欲上前的裴华,“我来!”后者也不逞强,任由他上前拾起镐子,弯腰围着树墩子将树根四周的土都扒拉掉,很快,更深处的树桩漏了出来,从怀中扯出来备好的粗绳将树墩子拢上,站定了往外试着拽了拽,“是个大家伙!” 于是几个人齐心协力攥了绳子劲儿往一处使,如同拔萝卜一样:“一!二!三!拔!” 劳动号子都喊起来了,妞子顶来劲儿了,兴奋地前跑后跳,日头从头顶密密匝匝的嫩绿枝梢缝隙之间漏下来,照在众人脸上斑驳的明亮,溪流潺潺应和着小声,不像是干农活儿、倒更像是春游来了。 姑娘家本就没多大劲儿,再一笑,劲儿都散了,其实也出不了多少力,到底还是靠曹松和裴华二人将生生拔了出来,曹松担心裴华的腿,余下的活儿坚决不让裴华干了,自己用斧子将那些支棱太过的枝杈给剁了,又将那个一人合抱都费劲的大树墩子劈成了三四份儿,方便带回。 大大小小挖了十来个树桩就住了手,山上倒不缺这些个,只是挖多了带不回去。不管帮没帮上忙,又是笑闹又是出汗的,众人都渴了,山溪清澈见底,掬起一捧清凉解渴。蓝鸟花经过了一个寒冬早已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