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阵子这事儿自然就有了说法,攀高枝儿的事儿就别想了,绝无可能。”裴华撂下这么一句,碗里的米饭瞬间几大口扒拉完,一口菜也没吃。 牵了一旁懵懂看热闹的柱子:“你不是要小叔带你去隔壁吗?走。” 柱子正等着呢,听见裴华一声“走”,乐得要命,拖着裴华的手就往外奔,刚才的什么八卦,他又听不懂,才不感兴趣呢。 留下在饭桌上面面相觑的裴大娘和李菊花,刚才裴华的话啥个意思?见叔侄俩一溜烟走出了堂屋门,裴大娘跟在后头骂:“真是烧香没有作孽多的冤家对头呦!若等你将来错了这门亲,再懊悔都找不着坟头哭!” 可此时裴华已经领了柱子到了杜家院门口了,刚一出了自家院子,裴华就觉着肩上都松泛了许多,可旧愁去了,新忧又来了,条件反射般瞅了瞅小径旁光秃秃的树枝上有没有停了乌鸦。 “小叔,你怎么不敲门呐?” 柱子见裴华到了杜家院门口倒踟躇了起来,手抬起又放了下去,着急道,也不等自己小叔了,自己抡起拳头就敲开了,虽然个小,但敲门的力道却不小。 “砰!砰!砰!” 这声音似乎一下下统统砸在裴华的胸口,让他本来就忐忑的情绪更加翻涌起来,又似乎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心跳,犹如谜底揭晓前的不安等待,门内人应门的时间也过得也分外得长。 随着杜大山那一声“谁啊,来啦”,裴华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柱子只敢敲门,不敢应声,求救般地拉了拉裴华的手,而裴华听了是杜大山,清了清嗓子,“大山哥,是我。” 这叔侄俩,一个不敢敲门,一个不敢应声,也是没谁了。 “哎呦,华子啊?”杜大山的声音透着高兴,脚步声快速地由远及近,开了门,“快进来!又是好几日没见你了,衙门里忙?” “嗯,也是昨儿个才能回来歇上两天。” “快进来,快进来!今儿我去邻村给人修床去了,回来得晚,芊芊她们非等我,饭还没吃完,你吃了没有?一起吃点。” 杜大山见了裴华很亲切,从院门口到堂屋这么一点子距离,就同裴华亲热得絮叨了许多,裴华瞧着就更放心了下来,那日定是都出门了或者其他什么缘故,断不可能故意不给自己开门。 跨进堂屋,裴华第一眼就去瞧杜芊芊,神色也无异常,笑眯眯地同自己打了招呼,又张罗着去给自己倒茶。 “华子,你和柱子吃了没?同我们一起再吃点?” 季桂月招呼着,顺便给裴华搬凳子。 “嫂子,不用忙,都吃过了。” 几日没来,杜家条桌上已经换了几轮早不是茶香了,绿梅也几日前撤了去,如今那白色觚形瓷瓶里供着的是两三枝洒金梅。 听着这名儿好听富贵吧?村里却很常见,在村里人口中也十分接地气,大家伙儿都叫它“狗舍腾”。 叶片细小的卵形,先端尾尖,叶边是饱和度较低的灰绿色,衬着绛紫色的花萼、纯白色的复瓣花瓣,雅而不俗,正应了那句“紫蒂白照水”,香味较之绿梅浓郁奔放许多,倒将冬日的寒冷萧索硬是逼退了几分。 旁边的九九消寒图,九九八十一朵小花,已经用素墨细细地勾去了几朵,笔墨边缘整齐,看得出勾勒之人的生活情趣,裴华几乎可以重现杜芊芊举了毛笔,蘸上素墨,上翘着嘴角在梅香环绕里给小小梅花上墨的情形。 “裴华哥,喝茶。” 杜芊芊已经端了茶过来,一人一杯。是柱子梦里都想喝的茉莉羊乳。 “谢谢姨。”柱子从杜芊芊手里接过来,盯着杜芊芊,好些日子都没机会同眼前这个长得漂亮、做东西又好吃的芊芊姨说话了,口气都十分小心翼翼。 季桂月倒是有些惊讶,“果然上了学堂就是不一样了,柱子都变得乖多了。” 这本是季桂月无心的感叹之词,但细一想,裴家婆媳和自家关系摆在这里,倒像是暗指柱子以前多猴儿多淘气一样。 “你看这话唠的,柱子本来就挺乖的,如今读了书,明了理,自然更懂事了。”杜大山怕裴华尴尬,打了个圆场。 而柱子早已经大口喝了起来,上嘴唇一圈儿奶渍,伸着舌头舔。 从进门到现在,裴华没觉出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就好像自己之前几次被杜芊芊冷落都是自己的错觉。 ?M.zGxxH.oRg